女人头上缠着雪白的纱布,脸色有些苍白,眼睛微微闭着,像是睡着了。手忙脚乱地安排好女人,男人又出去了,回来时,手里柃了一包东西。一向都是三个馒头几片榨菜便打发了一顿饭的男人,这次破天荒地买回了一兜包子。 男人不停地劝妻哥和妻妹多吃点,自己却只吃了两个,便端起了水杯。 那个傍晚,不知是忘了还是其他原因,男人没给家里打电话。 晚上,病房里的灯一直亮着。半夜,我起来去厕所,看到男人坐在妻子的床头,像尊雕塑般一动不动地瞅着女人的脸。 第二天上午,女人醒了,虽不能说话,却微笑着瞅着男人。男人高兴地挫着手,跑到楼下买了许多糖,送到了医生办公室,送到了护士台,还给了我和临床的山西老太太每人一把。 女人看上去精神还不错,摘掉氧气罩的第一天,便又开始闹着回家。男人无奈,只得像哄孩子似得不停地给女人讲各种看来的、听来的新鲜事儿,打发时间。 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每天傍晚,男人又开始站在楼道的磁卡电话旁,喋喋不休地嘱咐起儿子。还是那么大的嗓门,还是那些琐碎的事儿,千篇一律的内容我都能背出来了。 一天晚上,我从水房出来,男人正站在电话旁边大声唠叨着:“牛一天喂两回就行,冬天又不干活,饿着点没事儿,猪你可得给我喂好了啊,养足了膘儿,年根能卖个好价钱。你妈恢复得挺好的,医生说再巩固几天就能出院了……”男人自顾自地说着,一边的我看得目瞪口呆,那一刻,我发现,电话机上,根本没插磁卡! 撂了电话,男人下意识地抬头,看到我脸上错愕的表情。我指了指电话,“嘘!”男人的食指放在嘴边,示意我别出声。 “赵大哥,这会儿不担心你家的猪和牛了?”我一脸疑惑地瞅着男人,小声问了一句。“牛和猪早托俺妻哥卖掉凑手术费了!”男人回答,随即冲我作了个鬼脸,用手指了指病房的门。 我恍然大悟,原来,男人的电话不是打给家中儿子的,而是“打”给病床上妻子的! 那一刻,我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为他,为她,为他们的爱情。 编后语:女人习惯了男人的鼾声,从不适应到没有他的鼾声就睡不着,男人习惯了女人的任性、撒娇甚至无理取闹,一个人会为了另一个人去改变原来的自己,去迁就,去适应,这就是爱。爱,就是这样简单和朴素的。 (责任编辑:南有乔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