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兵时的任正非也是“毛泽东思想学习积极分子”,他很喜欢读《毛泽东选集》。1992年,华为自主研发出交换机及设备,当时阿尔卡特、朗讯、北电等洋巨头把持着国内市场,任正非以“农村包围城市”的战略迅速攻城掠地,通讯设备价格也直线下降。1996年,华为开始在全球依法炮制,蚕食欧美电信商的市场。任正非还仿效《鞍钢宪法》搞出一部《华为基本法》,他在公司内部开民主会,搞“批评与自我批评”,所有行迹具有强烈毛式痕迹。
在我接触过的企业家中,如今身陷大狱的牟其中可能是最虔诚的崇拜者。我亲眼见过他谈到毛泽东时,两眼湿润的景象。这位中国企业史上的第一个“首富”,从来就是政治情结十分深重的人,少年时,他曾经因写作一篇《中国往何处去》的万言文而入狱。经商后,他无时不以思想者自诩,颇有替天行道、经略中国的气概,到后期,他甚至梳起了一个毛式大背头、还学毛的作为,故意去长江游泳,拍了一张“到中流击水”的照片。那种不切实际的治国幻觉,最终让他在商业上一败涂地。他大概是最劣拙的模仿者。
在中国保健品市场创造过三株奇迹的吴炳新是第一个将“农村包围城市”的战略淋漓尽致地施展于市场上的企业家,他自称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读一段毛主席语录。1996年前后,他用刷标语的方式将三株的广告做进了全中国所有的乡村,他还用赤脚医生的方式,“送药下乡”。
读书不多的娃哈哈创办人宗庆后是“农村包围城市”的另一个忠诚实践者,在强手林立的饮料市场,他以联销体的模式在城镇市场取得绝对优势,90年代末,他又推出“非常可乐”,硬是从可口可乐那里抢走一块市场。他在公司内部实行强权的一人领导制,据称,“也是向毛主席学的”。
如果说,那些年过50、经历过文化大革命的企业家们怀有深厚的“毛氏情结”还可理解,那么,年轻的企业家们也对之痴迷则让人颇为好奇。
几起几伏的史玉柱对毛泽东军事思想很是痴迷,1994年推广脑黄金时,他仿效毛泽东在解放战争时采用的军事体制,在深圳设总指挥部,各地设“军区”,发动“总攻令”,试图以排山倒海的广告来启动市场,其广告词便是“请人民作证”。这种“人海战略”和人民战争模式一度竟非常有效。
年轻而没有经历文化大革命的陈天桥据称对毛泽东也十分崇拜,他曾经模仿毛式语言专门写了一篇《论“新文化运动”》,在盛大公司内部开展文化整顿。据称,他聘用唐骏为盛大CEO,也与这份喜爱有关,他们两人都是毛的崇拜者。唐骏在微软中国公司时,曾经包了一个专列,带领员工浩浩荡荡上井岗山。
三
在中国企业家中,还有几个很奇异的“学毛标兵”。
河南南街村的王宏彬,因为坚持用毛泽东思想建设共产主义小社区而名闻遐迩。在他的带领下,南街村将承包的责任田,又收归了集体所有。直到今天,南街村仍然过着人民公社般的生活。每天早上6:30,全村的广播喇叭就响起了嘹亮的《东方红》乐曲,到处是毛主席的巨幅雕像和马恩列斯毛的巨幅画像。道路两旁的街灯,都是模仿北京长安街上的设计,并悬挂着耳熟能详的毛主席语录。年轻的村民们排成整齐的队伍,在领队的指挥下,正在进行操练。南街村的村民必须定期集体学习毛主席著作,就如同文革时期的毛泽东思想学习班一样。
孙大午的大午集团是一个“人民公社”式的公司,他用18年的时间建设起了一个“乌托邦”。这里有工厂、公园、学校、医院,承载着1600名职工的全部生活。他将这种模式称为“互为劳动”:饲料可以养鸡,鸡粪、猪粪又可以制造沼气,沼气可以用来孵化;工人可以带动商店、饭店等第三产业的发展,医院、学校不但满足了工人和附近村民的需求,同时还创造了新的劳动空间。从他的实践中,可以非常生动看到毛泽东对现代生活的某种描述。
在某种意义上,任正非、史玉柱所学习的毛泽东,无非是他的术而已。与这些权谋痴迷者相比,王宏彬、孙大午们倒是近乎于他心目中的道了。那是一个无私的大同社会,人人自食其力,家家丰衣足食,无穷无富,无贵无贱。这种理想能否在一个商业时代中可持续地存在,迄今是一个让人狐疑的大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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