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寻芳去较迟,不须惆怅怨芳时。
狂风落尽深红色,绿树成荫子满枝。
第二天,这首诗就传得满世界的人都知道了。
有文学史专家说,这两个故事的真实性都值得怀疑。关于前一个故事,李愿早在杜牧分管洛阳之前就已经死去了,而且从来没有做过兵部尚书,司徒是他死后所赠;李听在洛阳的时间很短,又正值动荡时局,作为武将,不大可能如此讲究享乐;李听事功臣老将,没有因为杜牧是御史就不敢邀请他的道理;等等。关于后一个故事,杜牧乞求湖州职务,是为了便于照顾病弟孀妹,不大可能是为了一介民女;按照唐朝制度,地方官娶民女为妻妾是不被允许的;等等(见傅璇琮主编《唐才子传校笺》第三册)。
我个人的意见,文学史专家的看法貌似有几分道理,但是,都不足以成为定论。以寻常规矩去推测经常逾越规矩的杜牧形迹,以循规蹈矩之学究眼光去衡量风流倜傥才子的行状,必然不免于方圆枘凿之讥。我更相信,杜牧是有过那样的故事的。要像那些文学史专家那样逐一考证下去,大约没一个故事是真的。那么,最后就会得到一个这样的结论:杜牧是一个不近女色的圣人。这不是太荒唐了吗?
我坚信,杜牧是风流的。同时,我也要认真指出,杜牧的风流是有品位的。换言之,杜牧一点儿都不下流。我这样说的理由主要有如下几点:
首先,杜牧的风流令人赏心悦目。《唐才子传》上说,杜牧是一位标准的帅哥,原话是“…美姿容,好歌舞,风情颇张”。就是说,杜牧容貌、身材一流,还擅长唱歌、跳舞,顾盼生姿。不难想象,杜牧即使在声色场所,举手投足,也是可以给人以美感的,决非相貌丑陋、言行猥琐之辈可以同日而语。上述故事中,杜牧在李司徒家筵宴上的表现,就是一个有力的证据。
其次,杜牧并未沉溺声色之中不能自拔。杜牧是有大志向、大气节的人,《新唐书》杜牧传说他“刚直有奇节”,“敢论列大事,指陈利病尤切至”。杜牧早年写的《阿房宫赋》,被人目为有王佐之才。杜牧的缺点,只是不拘小节而已。杜牧流连风月,固然有品行上的原因,仕途的坎坷、怀才不遇、政治理想无从实现等等,或许是更为重要的原因。
再次,杜牧的风流是典型的才子式风流。湖州的那个故事,相对民间母女而言,杜牧无疑是权势人物。但是,整个过程不见有任何勉强、豪夺情节,简直就是自由恋爱。
最后,也是最为重要的,杜牧的风流性情在诗歌里得到了升华,创作出了众多颇具风情的优秀作品,千古传诵,成为我中华民族高贵精神的组成部分。这里仅举下列三首短诗为例:
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
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赤壁》)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泊秦淮》)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寄扬州韩绰判官》)
试问,如此优美的诗歌,是道貌岸然、正经危坐、循规蹈矩的人们所能写得出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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