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是一个不易把握的字,当—谈到心时,便会感觉得很混淆,但这个心却是禅的关键。不了解禅宗所谓的心,就不会了解什么是禅.因为虽然禅的最高目标是见性成佛,但必须由这个b去见性,所以我们必须先来看看这个心。
在《坛经》的开宗明义第一章中.叙述慧能在大梵寺讲法,一开头便说:“菩提就是自性,这个自性本来清诤,我们只要把握这个心,但可立刻成佛”。
慧能以为自性像国王,这个心像国王和臣子,也就是说自性是心的本体,心是自性的作用。在我们这个内在的王国里面,国王是绝对的至善,只可惜臣子有时未必忠实,如果臣子能依照本份去做,那么整个王国便会享受到和平之乐.相反的,臣子如果叛逆,那么整个王国便将破裂。心的力量是非常的大。由于心,我们才能实现自我,也由于心,我们也许会步入了地狱。没有心的话,便没有善和恶,舍和执,迷和悟,菩提和烦恼,慧能不仅谈到净心、善心,直心、道心,或菩提心,而且也谈到不净心,不善心、邪见心,烦恼心,或诳妄心。这并不是说心有多种。其实心只有—个只是因为它不是静的整体,而是动的历程,像水—样,有时纯净、有时混浊,有时平稳,有时急湍。心的悟力是常流的,而不停于一处,这就是慧能哲学的关键。我们都知道他初听到《金刚经》中“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便悟道,他的整个气“心学”,便是从这—悟中开展出来的。
在这里必须强调的是:我们所想的心,并不是真心。理由很筒单,真心是去想的,而不是被想的,因为心是主体,而不是客体。一当我们把它当作研究的对象时,它便变成一种概念,或抽象的观念。因此当我们谈到新,并不是直指人心,而是指那个去指心的概念。只要我们明了到这一层,便不会把静的,概念的现象当作真实。我们若把心的概念当作真实,便是执着于文字,而被自己的思想作茧自缚。这也就是慧能和他的门人之所以不厌其烦的要强调无念和无心的重要了。
慧能所谓无念,是指我们胁心不染于物,但这并不是要我们断绝一切思想,因为那样又会落人“无”的窠臼。道是使我们能逍遥自在的,可是偏执的心却使外界的一切变成了我们的桎梏。
在慧能当时,这种见解是非常新颖的,我们可以从他和卧轮禅师的偈子中看出。卧轮有—偈子是:
卧轮有伎俩,能断百思想,
对境心不起,善提日日长。
某天,有位和尚向慧能提起这首偈子,认为写得非常好,但慧能却认为作者没有悟道,无端的替自己平添了许多桎梏,因此他也和—首说:慧能漫伎俩,不断百思想,对境心数起,菩提作么长。
慧能的无念和老子的无为相似,老子说“无为而无不为”,同样,慧能也强调无念而无不念。这个纯净不染的心是来去自由,毫无障碍的。
在慧能的眼中,坐禅的目的也是为了求心的自由。当他听到神秀教学生要“住心观静,长坐不卧”时,便认为“住心观静”是一种病态,而不是禅道:“长坐不卧”是—种压制肉体的苦修,对于精神并无益处,因此他作了—首偈子说:
生来坐不卧,死去卧不坐,
元是臭骨头,何为立功课。
他对坐禅的态度,正像对文字的态度一样,只是反对其被误执而已。他—再的提醒学生要明心见性,直了成佛。其他一切都是导致开悟的一种方便。人生的最大悲剧是只执着于方法,而忘了目的。
慧能是宣扬“无住”的大师,对他来说,出家在家都没有什么分别,只看你是否执着外在的一切。他说:
“执着外在的一切,便像水的波浪—样,有生灭的现象,这就是痛苦的此岸,相反的,不执着于外在的一切,就像水的平稳自由的流动—样,没有生灭的现象,这就是幸福的彼岸”。
慧能像其他佛家—样,认为我们的心不仅要舍恶,而且应离善,这种超越善恶的思想可以证之于老子: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
然而问题是当我们不执着于物,甚至连善也不执着时,是否我们真能舍执,或者是否需要连这舍执的观念也要舍弃呢?慧能对于这问题的答案,有—段极精彩的文字说:“我们的心即使不执着于善恶,但也不可沉入于空寂,应该广学多闻,才能认识自己的本心;了解佛所说的道理。我们应该与世俗和谐相处,不囿于人我的差别观念,唯有这样,才能直达菩提,真心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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