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期间,南京方面的北伐战事仍在继续进行。6月中旬以后,我们中路军在白崇禧将军指挥下向鲁南临沂攻击前进。
在郯城以南地区,我军曾与孙传芳残部遭遇,展开了一场相当激烈的战斗。敌人初时尚很顽强,硬碰硬地与我们顶着打,我第1军1、3两师在友军配合下由正面不断向敌人发动猛烈冲击,迫使敌人步步后退。双方激战竟日,至午后四时许,我军贺耀祖等部从左翼向敌人包抄,遂使敌人全线崩溃。
此后,敌人再也无力组织有效抵抗,我军长驱直入,直扑至临沂城下。时李宗仁将军指挥的西路军亦相继占领峄县、临城,进迫至邹县、济宁一带,其中叶开鑫部已进至临沂以西地区,配合我中路军猛攻临沂。
临沂城防相当坚固,且有敌人重兵防守,故攻城战役打得十分艰苦。第一日,我军从晨至晚发动十余次攻击,均未奏效,部队伤亡较大。翌日,我军从东、南、西三面同时攻城,枪炮之声震耳欲聋。激战中,敌人突然出动白俄铁甲车,以炽烈炮火向我攻击部队射击,一度给我军造成相当伤亡。以后我军集中炮火轰击敌铁甲车,迫使其狼狈缩回城内。战至午后,敌人力渐不支,而我军攻势则愈加猛烈。
正当临沂城旦夕可下之际,上级忽然传下命令,让我各攻城部队星夜解围后撤。我们攻城正攻的兴起,突然听说要把部队撤下来,心中很不情愿。原来,武汉国民政府已命精锐的第二方面军张发奎部集中于江西九江,准备顺江而下,东征讨蒋,宁汉局势骤然紧张。南京方面乃被迫将徐海前线主力迅速撤回,以抵御武汉方面的军队。
我第1军3师自前线撤下后,旋经江苏淮阴、扬州,一路开至上海。当时我们心中好生奇怪,既然宁汉武力对峙,我们为何不开往南京,却偏要开到上海来呢了事后始知,在南京国民政府内部,蒋桂之间亦矛盾重重,蒋介石先生此时已暗中酝酿下野之事,故将其视为嫡系的第1军部队置于远离前线的后方,作为今后东山再起的资本。这种内幕当时我们自然是无从知晓了。
部队在上海驻扎半个月后,我突然患病,周身发热无力,精神怠倦,并时常晕厥,实无精力再主持军务,遂向上级呈报了请调报告,不久,何应钦将军调我到南京做他的参议。
这期间,汪精卫已在武汉大举“清共”,促使在中共领导和影响下的第2方面军中贺龙、叶挺两部毅然举行“南昌暴动”,武力反抗国民党政权,宁汉间的紧张局势由此稍有缓和。但南京方面却因徐海兵力空虚,徐州复失。以后蒋介石先生亲自指挥反攻,不料遭到惨败,孙传芳军队乘机卷土重来,陈兵江北,虎视南京。我到南京时,蒋先生已被迫于8月13日通电下野,东渡日本考察。
此时,南京方面的情形仍十分紧张。武汉唐生智的军队正顺江而下,进至安庆、芜湖一带;江北孙传芳军队自浦口日日以大炮轰击南京城,并有发动大规模进攻模样。南京军委会急将大部军队沿长江南岸部署,采取防御态势。
8月下旬,孙传芳军队乘我部分沿江防守部队换防,于夜间突然渡江偷袭乌龙山、栖霞山阵地,一度攻占栖霞山主阵地和乌龙山阵地的几座炮台,双方发生剧烈的争夺战。经三日激战,我军始歼灭该处渡江之敌,夺回全部阵地。但与此同时,孙部主力又在镇江、龙潭之间大举南渡,很快攻陷龙潭。我第1军第14师卫立煌部、第2师刘峙部曾就近反攻,一度将敌人逐出龙潭。然而敌人后续部队源源渡江,向我军发动猛烈进攻。此时孙传芳好似输红了眼的赌徒,拼出全部血本,志在必逞。孙部数万大军只携带数日干粮,渡江后即将所有船只调往北岸,以示破釜沉舟之意。孙氏本人亦亲自渡江督战,并扬言要在上海度中秋节,气势甚为嚣张。我第2、14两师众寡难敌,被迫节节后撤,不久栖霞山阵地再次失守,敌人前锋部队一直进迫至南京近郊。南京城内人心惶惶,不少市民开始逃出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