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青在交代当地陪同人员要好好保护现场后,就匆匆赶回了南昌的考古研究所。有着二十年考古生涯的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急切地要找所长樊昌生汇报情况,因为专业的经验告诉他,靖安墓葬很有可能翻开江西考古新的一页。
江西省考古研究所所长樊昌生:他分析可能是一个比较大的一个早期墓,大概是从春秋到汉代时期的,当时因为还没有看清楚,所以他就讲可能是这个时代的一个墓,他说可能比较大。
那么,徐长青又是根据什么做出这样的一个判断呢?
江西省考古研究所副所长徐长青:就是说这个墓,首先它的封土很高,有十多米高,十二三米高,而且直径很大,占地面积有一千多平方米,从盗洞进去,斜进去,几米再往下走,下到盗洞底部,这样算有十多米高,而且这个盗洞打到墓穴里面去了,里面膏泥,包括封口膏泥包裹很整齐的。
大型的封土堆和使用青膏泥包裹棺木,这是两千多年前楚国贵族墓葬的典型特征。
北京大学教授李伯谦:在古代中原地区是墓而不坟的,孔子讲墓而不坟,埋下去了,有墓坑,埋下去了不起坟头的,这叫墓而不坟。坟就是高高的坟头,墓而不坟。而这种状况在南方,从商周之际,这个时期,就有这种土墩墓,或者土墩石室墓,就是有高高的封土、封土堆。
据《周礼》上记载:古人“以爵等为丘封之度”。换句话说,古人的封土堆大小取决于爵位的高低。
现在所说的坟墓,就是指安葬死者的地方,是一个概念。而在古代其实是两个概念,《礼记;檀弓》上说:土之高者曰坟,葬而无坟谓之墓。在墓穴的表面垒坟,开始是为了辩识墓穴的位置,方便祭祀,但后来就变成了显示墓主人身份地位的标志。除了垒坟之外,还要在上面种树。《白虎通;崩薨》中明确记载了封土的高度和植树的种类:天子坟高三仞,树以松;诸侯半之,树以柏;大夫八尺,树以栾;士四尺,树以槐;庶人无坟,树以扬柳。如果谁要是违反了这个制度,就要处以“髡削”,也就是剃光头发的处罚。由此可见,这在当时,墓葬是严格按照这个制度进行的。
虽然靖安墓葬上的树木早已不是当年种植的,但是如果按照古代墓葬:天子坟高三仞,诸侯半之来计算,它高达十三米的封土堆,正好符合一个诸侯的条件。而且江西在历史上地处“吴头楚尾”,靖安就处在吴国和楚国的交界线上,因此徐长青大胆推测靖安墓很有可能就是楚国的贵族大墓。
如果靖安墓葬真是一座高等级的楚墓,那么它的规模无疑是超乎想象的,它极有可能是江西地区到目前为止所发现的最大的一个古墓。假如能够对它进行考古挖掘,那么这座尘封了两千多年的古墓,将会给它的后人带来怎样的惊喜呢?
由于靖安墓葬已经被盗墓分子挖掘,因此国家文物局很快同意对靖安古墓进行抢救性发掘,而这将有可能给地方带来巨大的社会效应和经济效益,因此靖安县委、县政府对发掘工作给予高度重视,决定垫付10万元钱,作为先期发掘的启动经费。在联席会仪上,身为靖安考古工作队队长的徐长青拍着胸脯,打了包票。
江西省考古研究所副所长徐长青:所以对这个,地方期望值很高,各方面的期望值都是很高的。都以为它一定有大量的东西出土,我就跟他们一直表态,我说至少出土有千件文物以上。
而此时的古墓还没有开始挖掘,徐长青为什么会有如此的底气,可以肯定会出土上千件的文物?难道仅仅只是为了取得县里的支持吗?
江西省考古研究所副所长徐长青:因为我挖过新干大洋洲,商代墓葬,才20多平方米,才20多平方米出土1300多件文物,有485件青铜器,那很多国宝级的文物。
原来早在十多年前,徐长青就参与了一起在当时轰动全国的考古发掘。1989年,一座沉睡数千年的商代大墓在江西省新干县大洋洲镇程家村被发掘,墓内出土了一千多件青铜、玉、陶等各类器物。其中出土的青铜器就有485件,其数量之多、造型之奇、工艺之精、纹饰之美,堪称“中国青铜第一”。新干大洋洲遗存随即被评为“七五”期间全国十大考古发现之一。
大规模的发掘马上就要开始,徐长青带领队伍对现场进行最后的勘察。从现场看,整个封土堆底部的长度和宽度都有三十多米,面积达到一千平方米,这样看来,墓葬的实际面积最少应该要在八十平方米左右,而这要比徐长青早年发掘的新干大洋洲商代墓葬大四倍。因此,面对着巨大的封土堆,徐长青的心里充满了即将收获前的喜悦。
江西省考古研究所副所长徐长青:新干大洋洲商代墓葬才20来个平方米,就出土了1300多个文物,你想一想那是什么概念。所以我就觉得这个墓葬里面,随葬物品应该非常非常多的。
在动工之前,徐长青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他与所长樊昌生来到看守所,向已经被抓获的盗墓人了解情况。考古本身是一个探索的过程,如果对下面的情况完全不清楚,有可能会走一些弯路。毕竟在这之前,盗墓人已经盗挖了十多天,对墓穴里面的情况十分地了解。在询问中,盗墓人的一句话却让徐长青心中猛然一惊。
盗墓人:开了三口棺。
为什么徐长青听到盗墓人说开了三口棺会吃惊呢?原来,楚墓的结构特征是大型的棺椁墓,是春秋战国和西汉时期奴隶主和封建帝王广泛使用的。棺是一个巨大的盒子,里面的椁分成几个方格,正中放置棺材,它寓意着生前的宫殿。两旁和前后围绕的几个方格,称之为厢,也叫左厢、右厢、头厢、脚厢,分别贮藏殉葬物品。由于它们是一个整体,不存在一个个的棺材,所以徐长青听了才会吃惊,难道这个古墓它不是棺椁墓吗?这又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