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金坛三星村的挖掘越是深入,考古队长王根富的困扰就越大。他们挖掘的仅仅是一片氏族的公共墓地,这片墓地埋葬的人口就达到了1000多人,根据人类学的指标测算,当时活着的人应该有上万人,这么多的人,仅仅依靠狩猎捕鱼是不能满足食物需要的。
王根富:三星村遗址,我发掘了600多平方米,出了一千多具人骨,推算一下当时的人也是很多的。这么多的人,在当时的生活,要解决一个吃的问题,如果说我们仅仅依靠自然,到山上采集一些果实,采集一些植物的种子来吃呢,这个粮食的来源毕竟非常的稀少,供不上,供应不够,解决不了当时人的这个食物的来源。
在连续六年的挖掘中,对考古队来说,不时出现的奇怪现象就是他们破解众多谜团的线索。就在王根富为三星村人的食物来源困扰的时候,一个意外的发现,给了他一个合理的答案。
王根富:在清理房子灰坑的时候呢,出土了一些人们当时的留下来的红烧土,在红烧土上面,发现有水稻叶子的那种印痕。我就感觉,这应该是水稻的,稻叶子在这个土上压了,火烧过以后留下来的一个印痕。
在遗址的房屋灰坑里,王根富发现了有着水稻印痕的红烧土,因为一场火灾,这种粘土上就会留下附着物的痕迹,水稻的叶子痕迹,被大火留在了泥土上。在一个大雨天,遗址灰坑里满是积水,王根富偶然看见,水面上漂浮一些黑色的颗粒。
王根富:所以我就把灰坑里面的和地层里面的,这个土里面的,搞了一点土,用那个网,非常密集的筛子拿到河里面去洗了一下,在洗的过程中仔细观察,居然就发现了这个稻子。
经过鉴定,这些黑色颗粒,全都是碳化的水稻稻米,并且属于人工栽培的稻种。这个发现直接证明了当时生活在三星村这片土地上的人,已经学会了种植水稻,他们饲养家禽家畜,种植水稻,栽桑养蚕,并且有着稳定的农业生产。
王根富:所以我们长江下游地区在6500年之前,这个稻子已经是,人们已经种着人工栽培的,不是野生稻了,这个稻子的种植,就解决了人们生活的来源。
有了石钺和水稻种子的发现,金坛三星村的挖掘让考古队长王根富欣喜不已,但是惊喜远远不止如此,精美的骨雕,陶罐,为我们留下了一个个手工艺制作的谜团。
王根富:金坛三星村出土的这批人骨最大的价值就是保存的完整,数量大,如果少,可能科学有偶然性。但数量大了,它就有必然性。
在三星村出土的人骨中,一共有1190个人,其中男性591个,女性363个,男女性别比例为1.63:1,男性明显多于女性。因为缺医少药,或者天灾人祸,那时候的他们,寿命不长,平均年龄只有30岁,就连38号墓中的尸骨,他们的首领,也仅仅活了35岁左右。
王根富:平均寿命很低,大概平均寿命30岁以内吧,30岁以内。老龄个体很少的有几个达到60岁。
六千年前,这些埋葬在三星村的一千多具尸骨,也许就是我们先祖的一支,他们在这里繁衍生息,创造着璀璨的中华文明。也许由于一场战争,或者一场瘟疫,他们长眠于此,于是这里逐渐成为氏族的公共墓地,人死之后,都要埋进这片墓地,他们的尸骨头部全部朝向东北,是缘于大家共同遵守的丧葬习俗,或许还是一种对神灵的崇拜。
王根富:所以这个墓地其实是一个氏族的一个公共墓地,是不同时期的这一群人,在不同时期所埋下的墓地。这个风格是一致的,包括墓葬里面的随葬品。
就在三星村挖掘结束后的第八年,2005年,深深迷上考古痕迹学的刘持平,将一位物证鉴定专家介绍到了金坛,准备利用现代刑侦学的颅面复原技术,为三星村墓葬中的M38的死者,也就是这位氏族的首领,做出面貌复原。通过现代刑侦学技术,后人可以看到六千年前的氏族首领,真正的庐山面目。
纪元:考古它本身是一个人文学科,但现在的人文学科越来越借助于好多这个自然科学的一些技术手段来为它服务,这个面貌复原也是为这个考古人文学科服务的一种技术手段。
在精确地进行颅骨样本制作和数据收集之后,纪元需要把这些数据录入计算机,进行科学准确地计算,得出这具颅骨上的软组织数据。
纪元:一个手段就是利用人对解剖学规律的了解,另外一个手段就是造型的手段,传统的造型艺术的手段,比如说雕塑、绘画,现在更新的手段就是计算机影像,用这个来为考古服务。
大家选取了M38的墓主人颅骨,进行面貌复原,希望通过现代技术手段,为今天的人们再现六千年前的古人生前面貌。那么,这位曾经叱吒风云的氏族首领到底长什么样呢?
纪元:如果你严格的按科学方法来做,应该要是做的像是不困难,我觉得要是做的不像,它才困难。因为什么呢?因为颅骨是一个人的容貌的骨质内核和它的结构框架。
经过几个月大量艰苦细致的工作,金坛三星村遗址的M38号尸骨,变成了我们今天看到的这位先祖的形象。我们可以想象,在大约六千年前的我国长江中下游地区,今天的江苏常州境内,生活着这样一群人:他们有着氏族的规则,大家都听从首领的号令,并且过上了农耕生活,还可以狩猎捕鱼,栽桑养蚕织布,并且还有更高的精神文化追求,他们以三块巨大的石头为中心,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直到六千年后的今天,后人以考古挖掘的方式,得知了曾经的历史,为我们提供了更多遐想的空间。
其实对于三星村而言,恐怕还有很多的谜团等待着后人的破解,就比如说,这三块大石头,到底是人为的,还是我们说天作之合,如果是人为的,在这样一个较为发达的村落当中,这三块石头的意思是什么呢?很多早期的先民都有一些原始的崇拜,像活动在新月形地带的闪族人,他们哪怕是到了平地也会筑起高台,要去崇拜星星,那么这三块石头,是不是也承担着让当时的祭司也好巫师也好,登高远望,与祖先与神灵与宇宙共同对话的目的呢?目前还有待于进一步的考证,我们希望在以后陆续的发掘中,三星村还能给我们带来更多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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