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奶’勒索不成反遭杀害”,看似网络上寻常见到的社会新闻标题,而《水浒》里的阎惜姣可以说是此类新闻“二奶”的老祖宗。
《水浒》里的荡妇中,阎惜姣的名气仅次于潘金莲。《武松杀嫂》、《坐楼杀惜》,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戏。新文化运动中,欧阳予倩的话剧《潘金莲》为潘金莲翻案,赋予其妇女解放运动先驱形象。惟独阎惜姣,顶着一个荡妇的名声至今,只缘于她的死涉及到告发梁山好汉这一政治性错误。
阎惜姣,开封人,风流妩媚,会唱曲儿。阎惜姣随父母来到山东郓城县,其父染病一命呜呼,小官吏宋江出银子埋葬阎父。宋江年纪大,长得黑又矮,无论年龄,还是形象,与年轻娇美的阎惜姣显然不般配。宋大叔半推半就地将阎惜姣包养下来,置房、置衣饰,阎惜姣自此享受着锦衣玉食的“二奶”生活。
宋江与阎惜姣几番云雨后,便不怎么去阎惜姣处了,号称“只爱学使枪棒,于女色上不十分要紧”,真实的原因,怕莫是在应对青春妙龄的阎惜姣时,宋大叔已经力不从心。纵是如此,宋江也没点白居易、苏轼晚年遣散诸妾的慷慨劲儿,仍然要保持着包养“二奶”的体面,对阎惜姣与张文远私通传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宋江和阎惜姣的关系,与武大郎和潘金莲的关系是不同的。阎惜姣本就是开封府容颜不输于李师师的名妓,自幼玩转风月,甘愿做宋江“二奶”;潘金莲因反抗主人张大户的凌辱,被张大户送给“三寸丁”武大郎,潘金莲宁可挨苦受穷,也不愿牺牲自己的尊严。武松的出现,点燃潘金莲人生希望之烛,又由于武松的拒绝,潘金莲投入英俊多金的西门庆怀抱,从此走上不归路。应该说,潘金莲至情至性,爱的是英雄武松;阎惜姣贪慕虚荣,她所喜欢的张文远是一个对朋友不义、玩弄女性的小白脸,比起西门庆,张文远亦差了些胆色。所以,在情爱眼光上,阎惜姣远不如潘金莲。
人生很多事,都是若干偶然造成一个必然。如果潘金莲叉帘子没失手,帘子没有砸到西门庆头上,想必就不会有后头的通奸、杀夫。同样,如果阎婆没有拉住宋江,宋江没有去乌龙院,宋江装有梁山感谢信与感谢金的公文袋没有落在阎惜姣手上,就不会有“‘二奶’勒索不成反遭杀害”的惨剧。
麒派京剧电影《下书杀惜》中,赵晓岚扮演的阎惜姣,风骚泼辣,美艳不可方物;而《活捉》一折,我最为怀念的,是上海京剧院刀马旦方小亚版阎惜姣,但见她眉目含春,轻移莲步,那惊若翩鸿的水袖,那一声婉转缠绵的“三郎”,不仅仅勾去了张文远的魂,也勾去了观众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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