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陈毅同志屋里出来,我即刻赶到少奇同志那里。
少奇同志一见我,就问:“陈军长找你谈话了吗?”我回答说:“刚才去过,已经交代给我出去工作的任务。
接着,少奇同志拖了把椅子,示意我坐下来仔细谈谈。少奇同志先是询问了我在上海的一些社会关系情况,我一一作了回答。当时,我看他神色有点疲倦,就说:“今天太晚,首长身体不好,可以休息了,明天再安排时间谈吧。”他摇摇手,喝了一杯浓茶,提起精神对我说:“还早哩!你看,我这里一堆报告,部队里的吃饭、穿衣等许多问题,都要我们处理呀!”我见少奇同志执意要谈,就问:“首长对我出去工作有什么指示?”
他很严肃地说:“我们到敌占区去工作,主要是依靠群众支持我们的抗战事业。为了争娶分化、瓦解敌人,我们也要利用敌人的矛盾,开展对敌斗争。你可以利用社会关系进行工作。”为了在工作中更有把握些,我又问:“在敌伪方面,我有一些亲戚朋友,是不是也可以去找他们呢?”少奇同志思索了一下,说;“对汉奸亲日派,我们采取对其亲日的方面加以打击,对其动摇的方面加以争取的政策”,接着,他特意加重语气说:“但须注意,在目前抗战的不利情势下,不可与汪伪上层的汉奸头子轻易接触,要提高警惕,以防他们挑拨离间,造谣中伤,破坏我们与国民党的团结合作。”
经少奇同志一说,我更加明白了这次出征上海的目的。我要告辞了,但少奇同志却象母亲送孩子出征那样,左叮右嘱。他先是说:“你这次出去,要走我们根据地的秘密交通线,可以派小部队护送你到江边,这样行动比较安全。”接着,他又问我:“出去的便衣和旅费准备好了吗?”我说:“这些问题请首长不必操心,我自己会处理。”少奇同志又说:“你的爱人程瑞蒙同志临时调到农村去做新区开辟工作了,你又很快就要走,可能一时见不到她,组织上会通知她,你放心吧!”听了这一席话,我的眼眶不禁湿润了,少奇同志就是这样无微不至地关心干部。你想到的问题,他想得比你远;你没想到的问题,他却替你想到了。当我站起来准备走时,他又叫住我说:“我们苏南区党委做供给工作的一位同志,在上海被敌人逮捕了;你出去打听一下,找适当的关系营救他。好,祝你一路平安。”
在上海,我呆了一个月。一九四二年春节前,我就回到了根据地。在军部的驻地苏北阜宁单家港见到少奇、陈毅同志时,我把捐款和采购来的医疗药品交给组织,并汇报了一些情况,他们都非常高兴。
这就是所谓“刘少奇派投敌叛变分子冯少白作代表,与汉奸陈公博、周佛海勾结,向日寇乞降”的全部情况。华中局、新四军军部派我到上海去做地下工作,是为进行对敌斗争去筹募捐款,采购药品的。林彪、“四人帮”诬蔑是刘少奇同志派我作为他的个人代表去进行投降叛卖活动,完全是颠倒黑白。至于以后三次出征上海和南京,少奇同志已经离开新四军,林彪、“四人帮”移花接木,罗织罪名,足见其手段之卑鄙!从少奇同志在我临行前的一席谈话中,能见到所谓“勾结”、“乞降”的影子吗?丝毫没有。这里,充满着一个无产阶级革命家所特有的原则性和灵活性,充满着一个共产党人对汉奸和日寇的蔑视,充满着一个党的高级干部对普通党员的关怀和爱护!
事实胜于雄辩,历史不容伪造。党的十一届五中全会作出为刘少奇同志平反昭雪的决定,充分说明了这一点。我为此专作这篇短文,一是为澄清历史真相;二是告慰已经长眠于九泉之下的老领导——刘少奇同志。(原载五月十日《解放日报》)(人民日报198005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