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苏秦的活动可以看出,纵横家没有自己的理想,也没有自己忠心的国家,唯一要做的就是实现自己的价值,证明自己的才能。不仅如此,这些纵横家有时候还不讲道德,多行卑鄙之事,简直就是十足的流氓和无赖。这一点在张仪身上表现的最为突出。
公元前313年,秦惠王想攻伐齐国,但忧虑齐、楚结成联盟,便派张仪入楚游说楚怀王。张仪利诱楚怀王说,“楚诚能绝齐,秦愿献商於之地六百里。”楚怀王听信此言,与齐断绝关系,并派人入秦受地,张仪对楚使说:“仪与王约六里,不闻六百里。”楚国的使臣返回楚国,把张仪的话告诉了楚怀王,楚怀王一怒之下,兴兵攻打秦国。秦惠文王十三年(前31Z年),秦兵大败楚军于丹阳(今豫西南丹水之北),虏楚将屈丐等70多人,攻占了楚的汉中,取地600里。就因为这次战役,楚国元气大伤,逐渐衰落。
司马光在《资治通鉴》中说:德才兼备才算是真正的人才。有德无才,或者有才无德,都不能算真正的人才。甚至,“有才无德”比“有德无才”更可怕!以苏秦、张仪为代表的纵横家估计就是这种“有才的小人”。孟子就这样评价战国时代的纵横家:
或谓:张仪、公孙衍,岂不大丈夫哉!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
孟子曰:是恶足以为大丈夫哉?君子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正道,得志则与民由之,不得志则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是之谓大丈夫。
——《孟子·滕文公下》
纵横家尽管雄才大略,“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熄”,轰轰烈烈,但却没有“行天下之正道,得志则与民由之,不得志则独行其道”,而是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为了实现功名不讲道德。所以,他们不是孟子所说的“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
还有,杨雄在《法言》中这样评价纵横家:
或问:“仪、秦学乎鬼谷术而习乎纵横言,安中国者各十余年,是夫?”
曰:“诈人也,圣人恶诸。”曰:“孔子读而仪、秦行,何如也?”曰:“甚矣凤鸣而鸷翰也!” “然则子贡不为欤?”曰:“乱而不解,子贡耻诸。说而不富贵,仪、秦耻诸。”或曰:“仪、秦其才矣乎,迹不蹈已?”曰:“昔在任人,帝而难之。不以才乎?才乎才,非吾徒之才也!”
翻译成现代语应该是这样的:
有人问:“张仪、苏秦学习鬼谷子的谋略智慧,推行合纵连横之术,各自使中国得到十几年的安定。是这样吗?”杨雄回答说:“四处骗人,行不义之事,圣人很厌恶这样的人。” 有人问:读孔子的书而做张仪、苏秦那样的事,怎么样呢?杨雄回答说:“这就好比有凤凰般的嗓音却长着凶鸟的羽毛,糟糕透了!”有人问:“然而孔子的弟子子贡不正是这样干的吗?”回答说:“子贡为的是排难解纷,张仪、苏秦为的是谋取富贵,游说的目的不同。”有人问:“张仪、苏秦能不蹈前人旧辙,也算是卓越的人才吧!”回答说:“上古时舜帝对奸佞之人加以拒斥,能说不考虑才干吗?那种人才倒是有才,但不是我们所认为的才干!”
无论是孟子,还是杨雄,对纵横家的评价都很低。推行谋略,而不讲道义,在中国传统社会中注定是一个走不出死胡同。这是由传统文化道德至上的特性决定的。我们下面会讲到很多故事,说到很多人物,从这些故事的结局和这些人物的命运,我们会深刻地领会到这一点。中国文化是一种凡事都要打上道德烙印的文化,强调道德动机的纯正。所以,苏秦、张仪推行纵横之术,孔子的学生子贡也在各国进行游说,但历史对他们的评价却是大相径庭。究其原因,就在于子贡在为天下苍生谋福祉,但苏秦、张仪的动机却是谋求个人的地位和权力。正如杨雄的那个比喻:有着凤凰般的嗓音,却长着凶鸟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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