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我们也就知道,为什么宋代著名的词人在青楼里特别吃香,为什么他们的词集里大多有赠妓、写妓的词作。可以肯定地说,宋朝词人几乎九成以上有写妓女的作品。怪不得有人笑着说宋词是“古典光环下的嫖客情书”。所以,我们读宋词,看到许多我们尊敬的词人如欧阳修、苏轼、秦观、周邦彦、辛弃疾等人也有描写妓女的作品,完全不必大惊小怪。
同时,值得一提的是,宋代妇女是最自由最浪漫的,这也为宋词提供了大量的创作素材。“词为艳科”,没有女性的加入,何处来艳?宋朝经济发达,这使许多家庭妇女能够走出深闺,抛头露面,或协助家人经商,或亲自经营饮食医药等行业,靠自己的辛勤劳动来赢得生活的富足。有了经济收入,能够有机会走出家门,到外面去游玩;虽然是男权至上的时代,但是那些大家闺秀在家人的陪伴下,也是可以到外面领略自然风光,欣赏各种表现艺术,甚至烧香拜佛。
宋代妇女的家庭地位也比前代提高。例如苏轼的好友陈慥,他在家里竟然长期受到老婆的压迫和欺凌,活得人不人鬼不鬼似的,窝囊死了。苏轼《寄吴德仁兼简陈季常》一诗,就是嘲笑陈慥的:“龙丘居士亦可怜,谈空说有夜不眠。忽闻河东狮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陈慥号方山子,在外纵侠任义,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是到了家里,则畏夫人如虎。他的老婆柳氏,性格凶悍而特别喜欢吃醋,严禁陈慥接触女性,如果发现他在外面饮宴时有歌女在座,醋瓶子马上打翻,轻者用棍棒击墙,大声叫嚷;重者在家里大吵大闹,必要陈慥跪洗衣板才罢休,简直不成样子。无奈之下,陈慥总委曲求全,处处忍让,见了她便心里紧张起来。
俏皮的苏轼因这首诗为我们中华文化增添了一个可爱得令人发笑的成语:“河东狮吼”。典故流传至今。
也许有人会说,宋代不是有程朱理学禁锢妇女的思想吗?其实,程朱理学那是刚刚兴起,影响甚微,而且并不被当局所重视。它的形成、发展、宣传、推广也经过了一个漫长的过程,到了明清时代才成为禁锢妇女思想行为的工具。宋人根本很少有人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程朱理学。那个时代的妇女比以前朝代自由得多。每逢节日,她们可以三三两两,相携而出,看花灯,约朋友。这在欧阳修、李清照、辛弃疾等人的词里都有相关的描写。南宋洪茶《阮郎归·壬辰邵武试灯夕》云:
东风吹破藻池冰。晴光开五云。
绿情红意两逢迎。扶春来远林。
花艳艳,玉英英。罗衣金缕明。
闹蛾儿簇小蜻蜓。相呼看试灯。
“花艳艳,玉英英。罗衣金缕明”,邵武(福建的县级市)城里在节日前先试灯,美眉们听到这个喜讯,马上相约一起出门看灯,傍晚时个个打扮一新,互相呼唤:“去看灯啰!”接着,许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路笑语一路歌声,向市里走去。
可以想象,到了节日那天真正大放花灯的时候,会有多少活泼爱热闹的女孩子奔走相告,欢欣鼓舞地去观灯啊?其盛况一定很可观。这首词正好可以佐证辛弃疾所写的《青玉案》“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里元宵节人群里找人难的事实。想想吧,找一个人,四处寻,到处找,“众里寻他千百度”,还没有找到,这是多么壮阔、宏大的场面?如果都是男人在那里欢乐,那未免不现实吧?如果是这样,男人会感到乏味,了无趣味。男女搭配,才能玩得不累,所以,这样盛大的场面里,一定有好多“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豆蔻女子。
据传是徽宗所作的《小重山》描写了元宵节时妇女积极参与社会生活的盛况:
罗绮生香娇上春。金莲开陆海,艳都城。
宝舆回望翠峰青。东风鼓,吹下半天星。
万井贺升平。行歌花满路,月随人。
龙楼一点玉灯明。箫韶远,高宴在蓬瀛。
一个个贵族女子,穿了艳丽的衣服,脸红扑扑的,打扮得十分妖娆。迈开三寸金莲,袅娜地行走在都城里,光艳夺目。她们所乘坐的轿子,聚集在一起,不知其数,简直像一座座翠绿的山峦。东风吹,鼓点响,朝廷里派出的指挥员一声令下,无数的花灯在刹那间都点亮了。啊,好像是天上无数的星星被春风吹落,掉到了人间,闪烁着缤纷的五彩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