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堂”二句写富贵人家夜宴时鸣钟奏乐,直至天明,烹调美味佳肴的香气还久久不散,四处可闻。
同前面所描写的相比:贫者一何苦,富者一何奢!看来贫富悬殊、阶级对立,确是封建社会一个活生生的存在。问题是在这种对立面前,贫者是委曲求全、苟且偷生?还是揭竿而起,同命运抗争?诗人选择了后者。他写寒者不胜冻饿之苦,宁愿变做扑灯蛾,被灯火活活烧死。这是受冷之极、渴求温暖的一种心理变态,也是一种消极的反抗。尽管如此,那点燃着兰膏的华灯却被层层纱幔遮蔽,使他(或他们)难以接近。尽管“仙罗”遮挡,华灯难近,寒者还不住地在四周转悠,寻找机会,以求一近“华膏”。“虚绕千万遭”,虽属虚指,然却反映了寒者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悲惨境遇。一个“虚”字,包含了多少惆怅、多少失意之情!
“到头”二句,把贫富尖锐对立的矛盾,推向了高潮。寒者绕帐转了不知多少遍,终因冻饿疲惫不堪, 倒地而死。此“到”字即“倒”字,见《说文通训定声》。“到头”便是倒头。寒者一头栽倒在地,死了也无人过问。不仅如此,那些在罗帐里通宵吃喝的富人,还醉醺醺地走了出来,踏着尸体,恣意遨游。如此惨状,惨绝人寰,确实令人难以卒读。在中国文学史上,揭露如此深刻的作品,实在并不多见。
这首五古,用的是赋体。它从头至尾,娓娓道来中唐时代残酷的现实。人物形象都是通过自身的行动进行刻划的,且与所处的环境结合得相当紧密。诗中采用了十分贴切的比喻,如冷箭、棘针之喻寒风,飞蛾之喻寒者;也采用了夸张的手法,如“虚绕千万遭”,“踏地为遊遨”。然而更为重要的是在强烈对比中展开矛盾冲突,在矛盾冲突中揭露贫富的对立,歌颂寒者顽强不屈的意志,鞭挞富人灭绝人性的逸乐生活。直到最后,作者才忍无可忍地出面责问:“遊遨者是谁?君子为郁陶!”君子当然是诗人自指,或许也包含郑某一类有良心的官吏。郁陶(音遥)是悲愤积聚之意。这里的问题提得异常尖锐,难道遊遨者仅是参加夜宴的几个人吗?不,是整个统治阶级,是万恶的封建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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