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
明清地学,首屈一指当推《徐霞客游记》。徐霞客一生好访名山大川,他北抵晋冀,南尽粤桂,东至浙闽,西极黔滇。潘耒在为《徐霞客游记》的序文介绍徐的游历时说:“其行不从官道,但有名胜,辄迂回屈曲以寻之;先审势山脉如何去来,水脉如何分合;既得大势,然后一丘一壑,支搜节讨。登不必有经,
荒榛密管,无不穿也;涉不必有津,冲湍恶泷,无不绝也。峰极危者,必跃而踞其巅;洞极邃者,必猿挂蛇行,穷其旁出之窦。途穷不忧,行误不悔。限则寝树石之间,饥则啖草木之实。不避风雨,不惮虎狼,不计程期,不求伴侣,以性灵游,以躯命游。亘古以来,一人而已!”徐霞客是一位前无古人的地理学家,也可以称他为相地大师,他不是从事风水术性质的相地,而是科学意义的相地。他对岩溶、流水、地貌等问题作出了科学的解释。他在楚地考察时,老百姓说麻叶洞中有“神龙”,徐不相信,亲自“持束炬入”“蛇伏以进”,使洞外守视者大为惊叹。1990年9月在北京召开的“国际中国科学技术史学术讨论会”上,杨文衡先生撰写了《徐霞客的风水思想和活动》一文提交大会,说明学者们已经开始注意到“徐霞客与风水”这样一个有意义的课题。
明末清初的考据学家在地学上也有贡献。顾炎武撰写的《天下郡国利病书》中有《地脉》《形胜》《风土》等篇目,对舆地山川作了有益的探讨。他论述徐州地形时说:“徐州境内之山,自西南来,连络东趋,以极于海。其河自西北至,萦洄南注,以达于淮;二洪龈龉。横绝乎前;四山连属,合围乎其外;襟带江淮,上游雄视;枕联河洛,万塑为宗旨;昔人所称东方一形胜焉,信不诬者矣。”顾炎武不相信风水术,但却认定地形地势确有上乘风水、他的论述为风水师们所利用。
谈到明清相地,还有必要介绍明末吴江人计成撰写的《园冶》一书。此书在清代268年间寂然无闻:直到日本造园界发现并推崇后,才引起国内学术界重视,奉为经典。《园冶》有三卷十篇,卷一有兴造论、园说及相地、立基、屋宇、装折四篇。卷二述栏杆。卷三有门窗、墙垣、铺地、掇山、选石、借景六篇。计成主张“必先相地立基,然后定其间进。”他认为“相地合宜,构园得体。”《相地篇》分有山林地、城市地、村庄地、郊野地、傍宅地、江湖地共六目。提出相地要看水,“疏源之去由,察水之来历”。但是,他与风水先生相地有很大区别,主张因地制宜,任其自然。园基应不拘方向,地势自成高低,该圆就圆,该方就方,以成天然之趣。计成的相地理论是值得我们认真总结的。回过头,让我们来看看明代的风水术:朱元璋建都金陵(南京),为都城的风水花了不少精力。金陵城外诸山,都面向城内,有朝拱之意。只是牛首山和太平门外的花山,背对城垣,独无拱卫之意,朱元璋为此怅然不乐。传说他命刑部带着刑具,将牛首山痛打一百棍,又于形象如牛首处凿石数孔,用铁索锁转,使之形势向内。又让人在花山肆行采樵,不让有翠微生色。朱元漳曾有意建都北平,认为北平依山凭眺,俯视中原。近接陕中尧、舜、周文之脉,远树控制边外之威,较之金陵更加雄壮。但是,大臣们认为,元朝建都北平,地气已尽。南京是兴王本基,且宫殿已成,何必改图,且古云“在德不在险”,加上战事还未最后结束,不要移都北平。朱元障这个出身于游方和尚的皇帝只好作罢。
后来,明成祖还是把都城迁到北京了。在营建北京的过程中,始终是按照风水观念进行的。如天坛圆丘西北有座坐西朝东的斋宫,其朝向很特别,与传统的坐北朝南不一样。这是因为,当时的人认为,皇帝到天坛祭天,苍天是父,皇帝是天子,儿子在父亲面前不能坐北朝南(居尊),否则违背了礼制。甚至斋宫的瓦都不能用黄色,而应用绿琉璃瓦,以示区别。永乐年间修的奉天殿、华盖殿、谨身殿的三殿基座呈一“土”字形,体现了五行之中,土居中央的风水思想。
明成祖对风水术有偏好,他曾多次召见风水师。一次,风水师渠仲当着他用量天度地之物,说某地卞有石如虎,成祖信以为真。他还派许多风水师为自己卜寿陵,有廖均卿、游朝宗、等到昌平县,相得那里的黄土山吉,成祖亲自视察,改山名为天寿山。
明代民间普遍讲究风水,以士人为重。《儒林外史》记载,范进的母亲死后,范进请阴阳先生写七单。当时的阴阳先生是专替丧家推算殓葬日辰,看风水,相地脉,替人家选择吉日的职业术士。七单是记载死者入硷时辰,触犯禁例和七七日期的单子。为“谢风水”,范进花了不少银子。阴阳先生说当年山向不利,只好把棺材搁在家里不葬。终日打听风水宝地,以图得到吉祥的后果。凡是风水宝地,人们争相抢占。湖北省武昌县有座龙泉山,自西向东绵豆九公里,直抵梁子湖畔。此山有天马行空的天马峰,有横空出世的玉屏峰,有群山排比的笔架峰;有幢幢蛔盖的宝盖峰,有高耸入云的龙帐峰。明代的达官贵人都想占据这块宝地,势力最大的要数朱元璋第六子朱帧,他被封为楚
昭王,就藩武昌达54年。他常到灵泉山避暑,每每感叹:”惜乃阳宅,若为阴宅极佳。”于是派风水师勘定仙壤,在龙泉山找到了一块“五龙捧圣”之地。可是,这块地早在汉代时,高祖刘邦就已赐给舞阳侯樊哙,樊哙葬在天马峰下。并且,唐代的江夏王李道宗、宰相李{石奚},元代宰相沈如筠都挤在这块宝地“长眠”。怎么办?当时有个叫王化龙的风水先生私下在樊哙墓前的土中埋了一块石碑,上刻“此处本是昭王地,暂借樊哙千余年,今日时至期已满,樊哙迁移到东边。”后来,王化龙又装神弄鬼,当着众人推算某某地下有石碑,结果就挖出了那块他私埋的石碑,人们以为天意,樊哙的后代也无话可说,只好把樊哙的棺椁向东移了数百步。朱桢死后就葬在樊哈“睡”过的地方,修建了坐北朝南的陵园。以后,又有9座王寝和25座王纪墓挤在这块风水宝地。
明代,金{奚谷}县令刘用寅看中了本县晃氏九经堂遗址,临终前令子买下,把用寅葬在旁边,据说,用寅的后人因地荫而登进士。民间将此事传得很神。
清代
清王朝很重视修建陵墓的风水,本书另有专篇述及。此外,清朝对阳宅建筑也是很讲究的。如颐和园的排云殿就是风水极佳之处。排云殿的位置处于从佛香阁至“云辉玉宇”牌楼中轴线的中间,有神物保枯,稳居其中,取太平吉祥之意。殿中大厦上写着“蕃厘经纬”“永固鸿基”。殿名是根据风水术祖师郭璞的诗“神仙排云出,但见金银台”中的“排云”二字命名。排云殿傍山依水,背靠苍翠的万寿山,面朝碧绿的昆明湖。慈禧太后的六十、七十两次庆寿都在此地举行,豪华您淫无比。但是,如此上乘风水,终于没有挽救大清王朝的衰败。
清代修建陵墓,主要由司天监负责。墓修得好,有重赏;修得不好,处极刑。据《九朝东华录》,康熙四年,朝廷指责司天监.汤若望等人没看好山向、没有选择好日期,于是作出决定说:“其选择荣亲王葬期,汤若望等不用正五行,反用《洪范》五行,山向、年月俱犯忌杀。事犯重大,拟钦天监正汤若望、刻漏科杜如预……等皆凌迟处决。……杜如预、杨宏量本当依拟处死,但念永陵、福陵、昭陵、孝陵风水皆伊等看定,曾经效力,亦著免死。”清代民间也很讲究风水。北方人修四合院,大门都开在院子正面的前左角,称为青龙门。我们如果到北京市去考察,到处可以看到这样的四合院。你能说这是迷信吗?是科学吗?你能强行居民改变这种结构吗?不能,也不必要。风水先生称这样的结构为坎宅巽门,最吉利,住在这种院子里的人在心理上很满足,认为有无形的东西在保佑他们。实际上,他们的命运都不一样,穷的、富的、破产的、发达的、死人的、多子的,并不是由院子的朝向所决定。
清代有许多关于风水方面的传闻,从中可见当时的民众习俗及心态。据《耳邮》卷四,清初,浙江诸暨县有个叫陈紫衣的建房,特地到绍兴城中请一个姓夏的风水先生勘卜地盘。先给他10块洋钱,风水先生嫌钱少了,只好又追加了200两银子,风水先生才认认真真地帮他选了块好地。可见风水先生的敲诈和百姓对风水的追求。
清代的风水先生是很会唬弄人的。《耳邮》卷四记载,江西有个豪族的后代准备迁葬祖坟,打开墓穴,棺材已烂,陪葬的磁碗不知到哪儿去了了,尸骨也不见了。风水先生说,这就是碰上了所谓的“移尸地”,后来,在墓穴的西北角两丈远的地方,终于找到了尸骨和磁碗。风水先生对这种奇怪的现象不能进行科学解释,就用神秘的语言“移尸地”搪塞,真是骗人有术,清代纪陶在《阅微草堂笔记》卷17记载,甘肃安定有窗户人家,为争坟山打了四、五十年官司,坟山有两个坟墓,两家都说是自己祖先的坟墓,每年拜祭时,双方必定发生殴斗,此事一直闹到甘肃总督蔡西斋那里、都无法解决。
清末民初,窃取国柄的袁世凯也很迷信风水。1927年,宵,个自称佛隐的风水师在他撰写的《风水讲义》的序文中谈到他为袁世凯看风水。说的是袁世凯一度受到清朝廷排斥,解职归田。袁疑墓地有破败,乃遍请著名风水师看墓,都说龙真穴的向水相合,富贵不可限量,说不出破绽之处佛隐风水帅收到袁的书信,也去看墓,认为墓地有朝有托、明堂宽广,诸般贵器罗列,实是大贵之地。只是袁在穴的前后左右遍筑墙垣,使“龙身受制、气脉阻塞,不能发旺,反遭挫折。”袁世凯以为佛隐说得有理,命令工匠拆除了围墙。过了三年,袁竟然出山当了民国元首。佛隐把袁的窃国之功归于自己会看风水,大加吹嘘。这个事情,可能是佛隐的杜撰,也可能确有其事。因为,象袁世凯这个满脑袋封建迷信思想,又成天希望暴发的大野心家来说,是完全可能相信风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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