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元培之女
旧事与遗物
蔡目卒盎人生中遇到的第一个坎就是父亲去世。
“那时,香港被日本人占领了,交火中,我家附近的一个油库爆炸了,殃及我家。我母亲连手表都没拿,只来得及抢出父亲的手稿。她托一个志愿者把我们几个孩子带走,自己用一只藤箱(在一楼纪念馆展出)装父亲的手稿,准备送出去,其间还遭到日本人扣留。子弹飞来飞去,把她头发削掉一块,幸好没有受伤。有几个亲戚得知我家的房子没有了,就捐了一些衣服给我们。香港本来不冷,但那个冬天特别冷,我们没有棉衣,唯一的一条棉被还是朋友家的。后来许地山教授的夫人送给我一件丝绵袄,我穿了好多年。”蔡目卒盎说,那时中国人每天只有6两4钱的粮食,有时一天都吃不上饭。日子虽然苦,但还熬得过去,最怕的是打仗,一打仗就必须逃难。
生活上的艰难,加上父亲去世的打击,蔡目卒盎一下子变得成熟起来。正如在蔡目卒盎10岁生日时父亲送给她的小诗“生男生女无悲喜,不要轻分瓦与璋”,蔡目卒盎是个独立坚强的女儿。1948年,她加入地下党。“父亲去世后,母亲本想安排我去法国留学,李四光愿意带我出去,还有朋友帮我申请。而且我是很崇拜居里夫人的,原想从交大物理系毕业后,去美国深造。但可能和从小跟父亲看《西行漫记》有关,我毕业后加入了地下党,放弃了出国。”当时党内开会经常安排在蔡目卒盎家的客厅,每每这时,母亲就为他们准备点心,也为他们放哨。
可是“文革”中,蔡目卒盎也受到迫害,被关进了牛棚。“我是个乐天派,在牛棚里也能睡得很香。”蔡目卒盎乐呵呵地说。幸运的是,抄家时,孙中山、陈独秀等的信件都作为“敌伪档案”被抄走了,而鲁迅写给蔡元培的4封信,因为属名是“周树人”,所以被当成一般信件,幸免于难。更值得庆幸的是,用卡车拉走的那些国家级的文物并没有被烧毁,而是作为敌伪档案封存在玉佛寺,“文革”结束后被移交给了博物馆。
如今,蔡元培生前的手稿、书籍、信件、相片和其他遗物等大多收藏在故居。在故居的一楼陈列着蔡元培求学时的笔记,以及在紫禁城太和殿中殿试的策卷,上面写着:“第二甲第三十四名进士:殿试举人,臣蔡元培。公佩金玉印明洪武六年已摄帝师为国师……”后面落着礼部主事和郎中的名字。还有任命蔡元培为北京大学校长的任命状,这份“中华民国五年十二月二十六日 简字第七百九十二号”任命状,简洁地写着:“任命蔡元培为北京大学校长”,此状落款是:黎元洪、段祺瑞、范源廉,挂着大总统的印章。
蔡目卒盎说,从前是母亲保管着父亲的东西,现在是自己与父亲的精神不离不弃。“如果发生大火,我也会像母亲那样,不要性命地抢救父亲的手稿。”
蔡家的儿女们
在蔡元培的后代中,有学文、学理、学工的,却没有一个人做官。大哥蔡无忌留学法国13年,是畜牧兽医专家;大姐蔡威廉留学比利时和法国,学习油画卓有成就,但英年早逝;二哥蔡柏龄是法国国家级物理学博士,曾与法、美科学家共同发现反铁磁性现象,获颁法国国家科学院奖章。“二哥很聪明,十几岁就把法国大百科丛书看下来了。大哥一直认为农业很重要,他临终前,我赶到北京陪了他4天。我到的当天,他说的都是工作,比如中国农业史还没写完,中国畜牧兽医史也没写完。第二天,就不能讲话了。”
一般人会觉得蔡元培当过大官(教育总长),当官的人都会让自己的儿子去学法律、学政治,以后也好当官,但蔡目卒盎说:“父亲对我们的教育非常开明,他曾写了七个字给母亲:‘且从诸兄学实科’。和父亲相比,我们都不是什么杰出人才,父亲要求我们必须正直,这一点我们兄弟姐妹们都做到了。”
蔡元培平和敦厚的性格也深深影响了家人与子女。蔡目卒盎和她的兄弟姐妹们虽然分别是由三个母亲所生,但感情很好,经常走动。“今年中秋节,第一位母亲的亲戚还来看我。因为第二位母亲的亲戚都在北京,我去北京的时候就去拜访他们。现在都是第二代第三代了。”
在蔡家后人中,唯一一位继承蔡元培衣钵、从事教育事业的,是蔡目卒盎的一个侄女、小弟弟蔡英多的女儿。“她本来在沈阳大学科技英语系,教了几年科技英语,现在北大深造,硕博连读。去年得了博士学位,毕业了。
(编辑:纨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