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襄:玩出来的“世纪绝学”(2)
2010-02-09 10:27
直到1973年夏,王世襄终于回到了北京,还带回不少湖北咸宁的花卉。此时,人们的狂热已经过去。他获得了相对宽松的生活和工作环境。在注意影响的前
直到1973年夏,王世襄终于回到了北京,还带回不少湖北咸宁的花卉。此时,人们的狂热已经过去。他获得了相对“宽松”的生活和工作环境。在注意“影响”的前提下,他把工作的重点放到了《髹饰录解说》的修订上面。此书曾于1958年完成初稿,并刊刻油印问世。1962年,他回到文物部门后着手补充修订,直到“文革”前夕。
回首一生,王世襄认为做的最有意义的事情有两件,第一件事情是日本投降后为人民收回几千件国宝,现在都藏在故宫博物院;第二件事情是文物研究著作《髹饰录解说》的编写。王世襄说:“《髹饰录》是中国现存唯一一本古代漆工专著。但全书文字简略晦涩,且类比失当,所以极难解读。过去此书唯一抄本远在日本,后经曾任北洋政府代总理的著名学者朱启钤先生刊刻印行。他知道我有这方面的志趣,遂将此书交给我诠释解说。”王世襄编写此书前后30年,除写作本身艰难外,又迭遭政治坎坷,但初衷不改,善始善终,于1983年终于正式出版,1998年修订再版。该书成为文物工作者、美术学院师生的重要参考书,成为漆器制造企业的主要教材,亦深受海外学人的重视,被广泛引述。
有人说,王世襄治学的精神凭两股劲:傻劲和狠劲。这是事实,他研究美术史、建筑营造以至明式家具,都以一种锲而不舍的精神,一钻到底,总要搞出个名堂来才善罢甘休。他做学问不单纯靠书本知识,为了观察漆器实物,他随时注意故宫的藏品,还经常去古玩铺、挂货屋,乃至冷摊僻市搜集漆器标本,越是残件越重视,因为可以看到漆器的胎骨、漆皮及色漆层次等等状况。对于明式家具的研究,也是需要对实物进行观察。限于财力,王世襄只好直接与收购破旧杂货家具的旧货摊打交道,往往抢在被家具铺买去之前。他经常冒着严寒和酷暑,骑着自行车奔波于北京的街头巷尾,车后装着一个能承重一两百斤的大货架,架上放着棉绳、麻袋片和大小包袱,有时又来到鲁班馆家具店或晓市的旧木料摊;打鼓收旧货人的家,也是他经常光顾的地方。遇到明式家具,能买得起的,他便买下,捆在车上带回;买不起的,也要拍照或画下图来。早年在搜集过程中,他的足迹遍至北京方圆几百里,连通州、涿县、保定也时时远征,不肯放过。大年三十,为了或许能从农家买到一件旧家具,他放弃全家吃年夜饭的欢乐,而在乡下睡冷炕,用脱下来的鞋垫在炕沿上做枕头,度过除夕之夜。
然而,全靠独立搜集毕竟有限,每每因为身上带的钱不够而痛失良机。有一次,他在北京通州鼓楼北小巷一个老太太家看到一对杌凳。这是明朝留下来的,无束腰,直根,四足外圆内方,用材粗硕,十分简练朴质,他看了以后非常喜欢。老太太要价20元,王世襄马上掏钱,老太太见他没还价,马上改了口不卖了。两天以后,王世襄路过东四的挂货铺,看见打小鼓的王四坐在这对杌凳上,觉得这回再不能让这对杌凳“跑”了。可那天他恰恰忘带钱包了,王四要价40,他连定钱也拿不出来。等他带着钱回到挂货铺,杌凳却已经被红桥的梁家买走了。于是,王世襄跑到梁家,想把这对杌凳买回来。谁知梁家兄弟就是不卖。王世襄锲而不舍,一次不行,两次,隔三差五到梁家买这对杌凳。为了买到手,他不断地加价,历时一年,他跑了二三十次,最后花了400块钱,才从梁氏兄弟手里把它买下来,这价钱正好是当初通州老太太要价的20倍。今天,老先生对这对杌凳当然格外看重,当初买回去又重新拾掇了一番,其图片收录到他的《明式家具珍赏》中,当然,其价值也许值400元的20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