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本报记者 支玲琳
●嘉 宾:张颐武 (北京大学文化资源研究中心副主任,教授)
●文化的角度、思路越来越下移,越来越贴近平民百姓,这是一个大趋势。人们在围观他人的同时,也宽容了自己的弱点,这是平民化节目得以走红的重要社会心理基础。
●一个富有想象力的平民文化的新空间,现在已经向我们呈现了出来。从文化层面而言,现在看起来还有些粗糙、不入流,但它提示我们,这里有一个新的空间有待于我们去发掘和创造。
解放观点:第二季达人秀成了不少身怀“绝技”的民间艺人展示的舞台。民间草根的踊跃参与,也令此类节目成为平民文化的最佳展示舞台。然而, “怪人”迭出, “虐人绝技”纷纷登场,反串者、山寨者的比比皆是,也让不少人产生疑问:中国老百姓的创造力真的只有这些?您怎么看这种声音?
张颐武:从物种多样性的角度来看,这种展示不能说没有价值。它主要表达的是,普通人也能掌握一门绝活。至于这些绝活能否登上大雅之堂,是否有很高的艺术境界,可能都谈不上。就像那位展示“耍牙”绝技的姑娘,从技艺本身来讲比较偏门,也很难从文化上给予很高评价,更不可能变成主流文化的一部分。但通过她的展示,人们能够看到一个普通的个体生命如何投入感情、投入奋斗,也就足矣。
文化的角度、思路越来越下移,越来越贴近平民百姓,这是一个大趋势。你看旭日阳刚是模仿者,但他比原唱者还要红,这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例子。他们走红的基础,是今天的老百姓不再需要把自己压住的 “文化英雄”,人们欣赏的是有很多弱点、不足,和自己差不多的人。所以,从芙蓉姐姐到凤姐,一方面很多人对这种搞怪嗤之以鼻,但另一方面,通过对她们的这种关注,很多年轻人也宣泄了自己心中的压抑和不快。这既是挠到了社会的痒处,也触到了内心的痛处。人们在嘲笑中,有一种奇怪的欣赏,这是一个很值得玩味的矛盾现象。这背后的潜台词其实是:人们在围观他人的同时,也宽容了自己的弱点。我认为,这也是平民化节目得以走红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社会心理基础。
这样的好处是,每个人的心理都会相对比较平静——不为当大明星,只求三分钟闪光。但另一方面,这种平民式的短暂快乐文化,可能也会令个人的冒险拼搏精神、整个社会的奋斗意志有所减退。这也是值得引起关注的。
解放观点: 2005年超女的红火,让人们看到了娱乐业未来的希望。但达人秀 “讲述老百姓的故事”,到底能让我们看到什么呢?
张颐武: 当年的超女,是为了选出大明星,选出青春偶像。因为在当时中国的电视文化里,青春偶像是相对比较稀缺的资源。所以2005年超女创造了一个奇迹,一下子选出了像李宇春这样的超级青春偶像。后来很多选秀节目也想跟风延续这个路线,可是这个效用后来逐渐递减了。当 “选拔大明星”的功能逐渐丧失后,选秀节目就必然面临着转型,于是转成了带有一定竞赛性的,变着法地讲述普通人故事的节目。
这种改变还体现在,比赛色彩的淡化。当年超女让 “PK”成为年度流行词,可见竞赛对抗色彩之浓。但我们今天看达人秀、 《我爱记歌词》之类的选秀节目,其实已经是 “文无第一”,很难谈得上是一个比赛了。因为这样的选秀根本没有标准,大家看的就是眼缘、感动。一半是表演、一半是故事,选秀节目要素和结构正在发生根本性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