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里乾坤大:中国的钱文化(2)
2010-08-30 15:07
我们先来看一个药方:古钱其铜焦赤有毒,能腐蚀坏肉,但取周景王时大泉五十千,宋四铢、二铢,及梁四铢,北齐常平五铢之类,方可用。明代医药学家
我们先来看一个药方:“古钱其铜焦赤有毒,能腐蚀坏肉,但取周景王时大泉五十千,宋四铢、二铢,及梁四铢,北齐常平五铢之类,方可用。”明代医药学家李时珍对这个方子的补充是:“古文钱但得五百年之上者即可用,而唐高祖所铸开元通宝,得轻重大小之中,尤为古今所重”这些都取自《本草纲目》卷八《金石部·古文钱》的内容,是讲“钱”的医用药用价值。卷中还有诸多药方,如治疗“时气欲死”须用“大钱百文,水一斗煮八升,入麝香末三分,稍饮至尽”,治“急心气痛”须用“古文钱一个,打碎,大核桃三个,同炒热,入醋一碗冲服”。李时珍先生用了卷中一个章节来专门记载此类内容。史学专家王子今先生认为,如果说古钱中的某些成分确有药效,借以医病尚可理解,而所谓“五百年之上者”、“唐高祖所铸”等等便有些神玄了。这让人想起鲁迅先生对中医药学神秘主义形式的批评。在这里我们不是要分辩其药效如何,或者中医药高明与否,仅从所举事例来看,倒是从它的“神秘主义形式”看到了“钱”的神秘力量,或者说是钱的厌胜意义。清代金陵地区有难产妇女手持“周元通宝”即可顺利分娩的习俗——钱的厌胜意义便更加典型了。
有学者分析说,清代人用来治疟疾和难产的“周元通宝”可能不是一般流通领域的同名古钱。传世的“周元通宝”钱有的背面铸有日月、七星或龙凤图案,它是专门用于厌胜的厌胜钱。不错,厌胜钱并非一般意义的货币,是人们将有特殊意义的文字和图案铸在钱币之上,用来表达避邪趋吉愿望的,或者说是希望借“钱”的神力实现自己的愿望,祈求神灵扭转自己的命运。
从某种意义上讲,“钱”的神力几乎遍及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譬如:有“上梁钱”,中国古代建筑极重视厌胜,上梁是建筑施工很重要的工序,用钱来厌胜避邪是相当重要的一道程序;有“镇水钱”,将“周处斩蛟”或“钱王射潮”的图案铸于钱上,便可为建造堤防工程所用。钱上铸“太平振宅”文便可镇宅,铸“斩妖伏邪”文便可避邪,背上再加“敕令”二字,“钱”的神力可能就会更加彰显。五月端午,用铸有五毒图案的钱可以“禳毒气”; 出门行旅, 用铸有“出门大吉”的钱可一帆风顺;身带“状元及第”钱可助功成名就;持有“五男二女”钱便可实现最完美的生育理想了。毫无疑问,上述事例都属于民俗现象,有人或许会封一顶“封建迷信”的帽子过来,但是任何一种现象的存在都不是无缘无故、无源无踪的。
为什么一枚小小的“钱币”竟具有如此神通?古代的中国人又为什么会如此广泛地借助它来趋吉避凶、祈求神灵的佑护?我们必须从中国钱币的历史中去寻找答案。
从神坛走来的“钱”
根据钱币史书的资料可知,中国古代钱币萌芽于夏,起源于殷商,统一于秦。不过,钱,最初并不叫“钱”。中国古代最早的原始货币是“贝”。有学者认为,贝在商代后期已经变成交换的媒介物,以货币的角色出现于商业舞台。郭沫若先生曾有论:“贝在周初本来是一种原始的货币,所用的是海贝,学名为货贝。” 贝在中国货币史中的地位是相当重要的,有一个很好的证明是,在我们的汉字体系中凡是与财物有关的字多以“贝”为偏旁,甚至“贤”也从“贝”。“贤”与钱有关系吗?据《说文解字》释:“贤,多财也。”后世引申为“多才”,或许与“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的观念有关吧。
不过,贝即使最初与“财富”有关,但它与龟甲、玉石等早期的贵重交换物一样,并不是一开始就以货币的面目出现的。
从滨海地区流入内地的贝,最初是与玉和龟甲等礼器一起,共同行使神权政治文化象征的功能。上古时代的玉礼器和稍后的青铜礼器,以及与占卜巫术关系密切的珠玉、龟贝等,一直是上古文明中具有神秘属性的权力、财富的象征。特别是龟甲,因为龟的长寿和龟甲形状奇特,历来被视为能通天人之际的灵物,成为问卜的主要载体。而在《易经》中,贝常与龟筮占卜联系在一起。在古代龟卜文化中,贝与龟甲可以互换,在交换的过程中,贝的价值可以使龟甲增益,在卜筮中主“大吉”、“永贞吉”。这就赋予贝以神秘的吉祥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