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杨朱却是以批评墨子为己任的。墨家对以兼爱等为内容的义的极端强调,为思想史提供了一个最好的重物轻生的例子。这引起了杨朱的反弹。相对于墨子的兼爱,杨朱主张贵己;因此不同于墨子的舍生取义,杨朱主张着轻物重生。他最著名的说法当然是“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这个经常被曲解的命题,显然是针对着墨家“腓无胈,胫无毛”的说法,用以显示生命的重要。在哲学史上,杨朱第一个站在生命的一面突出了生命和外物的矛盾,这使他成为庄子的先驱。但和庄子不同,杨朱仍然是一个游士,他的贵己和墨子的兼爱一样,仍然是提供给君主的一种治国的方法,但治国的话题却早已经退出了庄子的心灵。因此庄子和杨朱的距离是明显的,《应帝王》中曾经提到一个叫阳子居的人,他向老聃询问着关于明王和明王之治的问题。古书中阳和杨通用,所以学者大都认为这个人就该是杨朱。无论如何,这和杨朱游士的身份是吻合的。这一点显然不会被庄子所认可,但他对生命的强调无疑给庄子做了最好的铺垫。虽然没有杨朱的名字,可是在庄子关于生命应该摆脱外物的控制的主张里面,我们也许可以发现杨朱的影子。
庄子智慧
惠施当然是庄子一生的交游中最重要的朋友和思想上的对手。《庄子》书中既表现出对惠施无情的嘲讽,也有真诚的悼念。外杂篇中的某些记载固然不必太当真,但是庄子过惠子之墓,而感叹“自夫子之死也,吾无以为质也”,应该可以被看作是真实的情形。这足以说明庄子和惠施在思想对立背后的相知。曾经有学者认为整个庄子的内篇都是为惠施而做,这说法未免小看了庄子的思想视野和格局,但是从提醒人们重视惠施的影响来看,还是有积极的意义。在内七篇的范围里,惠施的名字出现在《逍遥游》、《齐物论》和《德充符》中,都很难说是正面的描述。除了《齐物论》是简单的和另外两个人一并提到外,(“昭文之鼓琴也,师旷之枝策也,惠子之据梧也”)另外两篇记载的都是他和庄子的对话。在这些对话中,惠施总是以提问者的身份出现,象是想聆听庄子的答案。这当然是一种写作的技巧,因为此种安排本身就有贬抑惠施的作用,作为提问者,而且又没有再出场的机会,其角色的被动是显而易见的。已经有学者注意到这些对话都被安放在这两篇的末尾,其意义如何也许可以有不同的推测,但总表现出某种特别的意味。如《庄子》中许多其他的对话一样,这些对话当然可以简单地用寓言来对待,但是应该指出的是,惠施是内七篇中提到的唯一和庄子对话的人物,因此和一般的寓言不同,似乎值得我们更小心的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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