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鱼是孔子的儿子,与颜渊、子张、子路、宰我等学生一起跟随孔子学习。按照当时的习惯,人们通常是“易子而教”,孔子却将儿子安排在自己身边进行教育,于是有人便起了疑心,认为孔子可能对自己的儿子有所偏爱,陈亢便是其中之一,故事是这么说的:
陈亢问于伯鱼曰:“子亦有异闻乎?”对曰:“未也。尝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诗》乎?'对曰:‘未也。’‘不学《诗》,无以言。’'鲤退而学《诗》。他日,又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礼乎?’'对曰:‘未也。’‘不学礼,无以立。’鲤退而学礼,闻斯二者。”陈亢退而喜曰:“问一得三。闻诗,闻礼,又闻君子之远其子也。”
我们仔细分析陈亢从伯鱼那里学到的三件事。第一件是要学《诗》,《诗》在当时的地位非常重要,熟读《诗》是当时知识阶层的重要标志。一般人认为,如果不能通晓并援引《诗》中的句子与人交流,人们便会认为这人粗俗、没文化。只有学了《诗》,在别人面前才觉得有资格与人交谈,才有可能参与到政治、外交等活动当中去。孔子重视《诗》并不是因为它是参与政治、社交活动的敲门砖,而是因为《诗》的内容质朴,反映着人民的纯真情感。正如他所言:“《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可以用它为基础进行交流,所以孔子将《诗》作为教育学生的一门课程。
《诗》中“思无邪”的诗句,不但让人与人之间有了交流平台,同时还内化到日常的生活当中,变成为人处世的一种思想。《诗》固然是人们要重视和学习的,但其蕴涵的内容终须用一个形式来表达,这就是“礼”,是陈亢学到的第二件事。深深体会“不学《诗》,无以言”的内涵,便会发现孔子所谓“无以言”的“言”不纯粹是“日常言语”的“言”,在更大程度上是“言为心声”的“言”,是发自肺腑的心声。“思无邪”的内容结合“言”的意思可推断出来,孔子心中的《诗》是反映人之本的作品,是孔子的核心思想——“仁“的一个具体表达。那么行“礼”,即是表达“仁”,“仁”是“礼”的内容和根本;“礼”是“仁”的外在表现和形式。“不学礼,无以立”的教育意义也就显示出来了:做人不仅要学《诗》为“仁”,还要有实现《诗》之思想——“仁”的表现,这就要通过学“礼”来实现了。
第三件事是陈亢对孔子偏私的怀疑得到了答案,即孔子偏爱自己儿子的说法完全是无稽之谈。孔子并没有传授特殊的知识给伯鱼,他对自己的儿子与其他弟子一样平等看待。在《论语》中的谈话中我们还发现,伯鱼所学的知识并不比其他弟子多,并且从对话情景中看到伯鱼对父亲敬畏的态度占上风,亲密程度远不如颜回、子路等其他弟子。所以有后人评论:“孔子之教其子,无异于门人。”这件事情正是孔子以礼行仁的一个表现,他主张“泛爱众”,并且在教授学生的过程中也做到这一点,并没有对自己的儿子有所偏爱。
“不知礼,无以立”,因为如果不懂得礼,仁就得不到体现,就不能称之为有道之人。于是孔子便教导伯鱼学《诗》知仁后,认真学礼。自此以后,古人便以“礼”为立人的基础,处处以“礼”行事。在明代文学家中有“三袁”之称的袁宗道、袁宏道、袁中道袁氏三兄弟,他们年轻时一次因疏忽而造成的失礼被当作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处理,可见古人对“礼”的重视程度。
袁氏兄弟三人都考取了进士的那年,好消息轰动了乡里。为此,袁家准备设宴邀请亲朋师友,庆贺一番。按照常规的礼节,三人的老师应该被邀请,还要安排坐在首席。其中有一位是袁中道小时候的私塾老师,袁中道曾经在他的门下读书,但不久就转学了,所以大家对这位先生没有什么印象,在发请帖的时候就忘了他。
刘福锦本来想赶来庆贺,但左等右等没有见到请帖,最后确定是袁家忘了他,很不高兴。这时,周围的一些人看到这情况,又故意乘机挖苦他,他越发不高兴了。晚上,他就拿出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下一句诗:“高塔入云有一层。”装在一个信封里,签上“启蒙老师”几个大字,派人送到了袁家。
袁中道接到来信,打开一看,恍然想起不该忘记自己的启蒙老师,连忙对来人说:“学生失敬了,学生失敬了,请转告先生,定当请罪!”等送信人走后,他立即请来两个哥哥商量。三人一致决定再专门设宴恭请刘福锦,并准备邀请所有的长辈师长来作陪。
到了酒宴那天的早晨,袁中道拿出纸笔,接着刘福锦的那一句话续写了这样一首诗:“高塔入云有一层,孔明不能自通神。一日为师终身父,谨请先生谅晚生。”将诗作为请帖,自己亲自到刘福锦家去请他。
可老先生气还未消,好说歹说,就是不肯上轿。袁宗道和袁宏道两兄弟在家里等不到人,忙派人打听,原来是刘福锦还在生气,两兄弟连忙赶到刘家,三人一起诚恳地道歉,这才感动了刘福锦,原谅袁中道的疏忽,坐着轿子到袁家赴宴。
这个故事在今天看起来有些小题大做,可是在当时人们觉得这是一件大事。因为人们觉得为人以礼是基本的行为规范,如果违背了这一点便很难在社会上立足。正因如此,这个故事便一代代流传下来,告诉人们无论什么时代,礼敬的规范应当永远坚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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