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赋诗赞才情
毛泽东为丁玲赋诗一首, 唯一一次以诗赠作家。
1957年夏丁玲落入命运谷底时,曾私下对儿子蒋祖林讲:“建国以后,我很少到熟识的中央领导同志那里走动……现在看来,有点走动或许好些,不过,通过党的组织来解决问题是对的。”微露悔意。“熟识的中央领导同志”不少,周恩来、陈云、贺龙、邓颖超、康克清等;但首先是毛泽东。
丁毛之间,除开同乡之谊,更有贴近的私人关系——丁玲的一位老师陈启明,是毛泽东湖南第一师范的同学;丁玲本人,曾在长沙暑期补习班期间,与杨开慧同学。1936年,丁玲从南京脱离国民党控制,曲折抵达延安,与刚刚完成长征的红军、毛泽东聚首,极受重视,得到高规格接待,当晚专为她举行欢迎晚会,中共高层毛泽东、周恩来、洛甫(张闻天)、博古(秦邦宪)均亲自赴会。毛泽东并且专为丁玲到来赋诗一首:“纤笔一枝谁与似,三千毛瑟精兵。”
此系毛唯一一次以诗亲赠作家,荣宠莫甚。丁玲所受待遇,除了名作家身份,除了她的到来对于日后知识分子大量涌来具有的象征意义,与她和毛泽东之间的私人渊源,不能说毫无关系。后来,1942年整风中,毛泽东将她与王实味区别对待,放过一马,也不能说与这层私交毫无关系。如此特殊关系,丁玲的表现是历来不加积极运用。
毛泽东所赠诗句,有诗意化的过誉,但也许丁玲的内心所读,却颇以此自诩。其心理根据有两个,一是“五四”以来新文学作家普遍自命的“启蒙”的社会角色,一是丁玲作为一个女性作家在荣誉与抱负方面所特有的性别意识。这两个心理根据,足以使丁玲觉得一枝“纤笔”,可以所向披靡,成就极大的事业。
“丁玲一案”认错不低头
丁玲一案,整整两年时间,一波三折,峰回路转。两年中,也将中国文坛变成一个大舞台。不论名满天下的前辈,还是初涉文坛的后生,纷纷扮演一个角色,万般生动。
1955年丁玲事发,即因康濯写了一份材料,“反映丁玲在文学研究所的一些问题”。康由此进入中国作协五人肃反小组,继而再成为中国作协党组成员。但是,到了1957年鸣放期间,丁玲的案子眼看就要翻过来,此时,康濯心生悔意,在会上洗刷自己。
另一个在斗争中与丁玲“反目”的密友,是陈学昭。她指证丁玲不单讲过检查《文艺报》即是整她,讲过“一本书主义”,讲过中国现代文艺界代表人物就是鲁迅、郭沫若、茅盾、丁玲,甚至讲过“周扬卑鄙无耻”、“周死了孩子,心里高兴”!
郭小川在批判丁玲的过程中,态度是那样鲜明、坚决,即使自己关起门来悄悄写的日记,也没有流露犹疑和同情。
中国影剧史上德高望重的夏衍,批判时出人意料地谈起了丁玲的私生活,称当年在上海“有一种很普遍的传说”,“这时候雪峰和丁玲有了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戏剧泰斗曹禺发言:“丁玲同志是老作家,老党员,过去我对她期望是大的。但我也觉得她骄傲自满,很不谦虚……”
老舍的发言:“丁玲同志,我以前尊敬过你,我爱党,爱作协,现在你反党,破坏团结,我又不能不恨你。你以为你是‘朕即文学’,没有你不行,我看没有你更好,除非你能改过自新……”
也有另外的方式,例如孙犁。1986年3月7日,丁玲去世的第三天,孙犁写下《关于丁玲》,其中回忆:“北京召开批判丁、陈的大会,在确定谁在大会发言时,有人推我。我以有病辞。当时中宣部一位负责人说:‘他身体不好,就算了吧。’直到现在,我还记得这句为我排忧解难的好话。”
据认为一贯与丁玲彼此也颇有些“相轻”的赵树理留下了一个记录。那是1957年6月6日关于纠正丁陈错案的作协党组扩大会上,刘白羽对1955年的工作“失误”做了说明后,赵树理说了一句:“白羽谈起来,好像都是误会。”“四十年沉冤,这次大白了!”
时间越过了“大跃进”,越过了“右派”摘帽,越过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20年后,不为人知的丁玲,从北大荒、秦城监狱、山西老顶山公社嶂头村,重新回到人们视野中。
白发苍苍,两颊松垂,一个邻家老太太。老去的不仅仅是容颜和外表,逝去的也岂止是时间和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