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老夫人并不是仅为了信守前诺而悔亲。
值得注意的是,老夫人对张生的第二次赖婚,是发生在张生中了状元、封了官之后;而且还有白马将军杜确的撑腰。而郑恒,除了挂一个尚书之后的名头,是一位既无权又无势的白衣衙内,老夫人却没有向郑恒提出状元及第之类的要求。如果嫌贫爱富,恰恰应当舍郑恒而取张生。
我推测,这个故事发生在唐朝,老夫人的选择与门阀制度有关。《隋唐嘉话》载:“高宗朝,太原王、范阳卢、萦阳郑、清河、博陵二崔,陇西、赵郡二李等七姓,恃其望族,耻与他姓为婚,乃禁其自姻娶。于是不复行婚礼,密装饰其女以送夫家。”高宗显庆四年,曾下令禁止“七姓十一家”自为婚娶。可是越是禁止,他们越怕贬低门阀,抗拒禁令,自为婚娶。这一点我在后文将有更详细的描写。而博陵崔与萦阳郑两家同系第一等的高门士族,在这个意义上,郑恒再落魄,门第也是高尚的。但姓张的就不一样,顶多也就是“近代新门”。在唐代,高门士族嫌弃皇族门第低,连皇亲都不愿嫁的例子是有的。是以,崔母不同意把女儿嫁给一个新科状元,而要把女儿嫁给一个白衣衙内,在当时也是合情合理的。
然而,有理由却不等于正确。老夫人放着张生这样一个身份相配、前途无量的新科状元不要,却偏找一个无德无能的小瘪三做女婿,还违背女儿的感受,无论如何是不明智的,也是眼光短浅的。相对于女儿的聪明伶俐,这个母亲可以说是既无信用,又无谋略,甚至连基本的技巧都没有。崔莺莺表面上没有反抗,只是碍于她的母亲身份,更因为她尚且不能确定张生真心与否,是否值得她付出。一旦她与张生站在了同一阵线上,这个智商不足的母亲,也就难以成为她追求幸福的障碍了。
某种意义上说,暧昧比恋爱更有趣。老夫人给这对小两口创造的困难,是为了给他们俩寻找乐子呢。
(编辑:晴天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