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晋灭吴后制订的户调式从法律上确保了世家大族的特权,从此,士族从文化上的垄断,到政治权力的世袭,到社会经济的掌控,牢牢把持了国家的各个方面。
如此,士族过得很爽,士族子弟生下来就有公务员肥缺等着他们,他们不需要努力就有官做,做好了便成了名流,做的不好也无所谓,反正家里也有田,总是饿不死。人一旦没有了压力便很可怕,什么荒唐事都做的出来。那传说中士族子弟天天涂脂抹粉,孱弱地连马都骑不上去一点都不会夸张。
可怜寒门子弟,寒窗苦读,还要勾心斗角费劲千辛万苦才有可能得到差事。这些差事往往都是职位低,活又累,士族们不屑去做的。
结果,士族逐渐衰弱,最后走向了没落。都知道东晋是被刘宋取代的。刘宋的开国皇帝刘裕是个武人。搁到两晋,那是被人瞧不起的。这样一个人爬到了士族头上,士族们依旧没吸取教训,仗着自己抱成了团皇帝不敢杀一儆百,照样吃香的喝辣的。面对来势汹涌的寒族,士族们不仅不想办法改善局面,反而更加自矜门户,强行抵御皇权和寒人,搞到两个阶层之间老死不相往来。长此以往,怎么可能不在对立中走向冲突呢?
有几个小故事可以说明士族是如何“矫情”,士庶间的隔阂有多大!
话说宋孝武帝亲舅舅的孙子路琼之,有一次穿着便装去拜访王僧达(一看这姓就知道,非一般人家),碰巧王僧达正要出门打猎,衣服都已经换好了,于是对他很冷淡。(当然,就算不是赶着出门,估计也不会瞧得起这门子“皇亲国戚”。)路琼之就在他家稍微坐了一会儿,他走后,王僧达叫人把他坐着的榻子烧掉(那年头还没有“椅子”这物什,大家都坐类似“榻榻米”之类的东西),搞得路琼之很没面子。
还有个故事听来更心酸。南齐皇帝萧赜的心腹近臣、中书舍人纪僧真出身寒门,却风流儒雅,一副士大夫的派头。萧赜非常欣赏纪僧真,常对人说:“人生一世,何必计较士庶门户?不要看纪僧真出身寒人,却是许多士大夫所不及的。”
萧赜只是说了句场面话,没想到纪僧真竟然当了真,他真来找萧赜,求皇帝让他脱寒籍入士籍。可他也不想想,皇帝自己都还没脱掉“庶族出身”的帽子,何德何能给他抬籍啊?
萧赜只好让纪僧真去找都官尚书江斅,看看这些士族们是什么意思。江斅是什么人啊!出身高门济阳考城江氏,宋元嘉朝吏部尚书江湛的孙子,宋文帝刘义隆的外孙,岳父还是宋孝武帝刘骏。总之就是豪门中的豪门,怎么能瞧得上纪僧真这样的草根。一见面,江斅就冷笑着对随从们说:“你们来把我的榻子抬的远一些,不要靠近纪大人,人家是士族清流,咱高攀不上。”随从们抬起榻子就走,远远的甩开了纪僧真。纪僧真才彻底觉悟:士族和庶族寒人是不能在一个锅里吃饭的,自己爬的再高,在士族眼里不过是个匹夫小人。现实就是这样残酷。
不过,事实证明,凡是自矜门户者,最后不仅会失败,而且败得一塌糊涂。六朝士族是这样,一千多年后的满清统治者也是如此。当然,这个教训他们即使知道也没法吸取,哪有老虎把嘴里的肉吐出来的道理?所以也就只好眼睁睁看着子孙后代一代代没落。这是真正的出来混最后都要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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