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复杂的,因而生命的价值观各有不同,其养生的方法也存在差异,这里只讲两个人,都是历史上有名的大艺术家,一个是晋朝的嵇康,他“刚肠疾恶,轻肆直言,非周公面薄汤武”,传统的圣人不在他眼下。结果成了司马氏集团和曹氏集团政冶斗争的牺牲品,被害时才39岁。但是,他的养生观的形成却受到从小的教育和生活的文化环境的影响,他少年时喜老庄之学,与刘伶、阮籍、山涛、王戎等同为竹林七贤,倡导一种旷达无为,超然物外的人生理念。在其《养生论》里写道“善养生者,清虚静泰,少私寡欲。外物以累心不存,神气以醇白独著,旷然无忧患,寂然无思虑,又守之以一,养生以和,和理同济同乎大顺……,无为自得,体妙心玄,忘欢而后乐足,遗生而后身存。”这是何等的旷达,处处闪烁着智者对生命热爱和终极价值的关怀。然而,如果没有读过他的《养生论》,一提起《广陵散》,就会有山崩海立,令人惊魂动魄的感受了。从嵇康平时的刚烈自负的形象,很难看到他的真正的生命价值观。嵇康喜欢打铁,也许是熊熊炉火,在铁砧猛击下的火花四溅的壮丽景观和铿锵有力的节奏,能排遣他内心的不平与愤怨,保持心态的平衡和“静虚”的境界。他是一个勇者,关爱健康、热爱生命,真正地体验到生命的价值而不求苟活。然而,时代的悲剧和个人的性格又决定了他悲惨的命运。
另一个人也是个大才子。李渔是清代名声远播的小说家、诗人、戏剧家,也是一个出版家和文化经纪人。李渔有才,会写书,有数不清的漂亮女人喜欢,随波逐流,逢场作戏,混杂着才子气加流氓气,有时甚至不惜拉皮条,搞三陪,在正统的知识分子看来,是放荡之极、堕落之极。然而,在他的内心,也潜存着对朴素生活的追求,在《快活法门》一文中他写道:“黄连树下也好弹琴,陋巷之中尽堪行乐,不但容颜不老,总会着《四书》,行乎患难的意思”。在《夫妇惜福安穷说》一文里,更是力主知福常乐。他说:“处富贵而不淫,是谓惜福;遇颠危而不怨,则谓安穷。总是一片虑后之心,衣服不可尽华,饮食不可太侈,宫室不可太美……至于夫妻晏乐之情,枕席绸缪之谊,也不宜浓艳太过。即使百年偕老,永不分离,焉知不惜福福生,倒闰出几年的恩爱。”李渔这些话,虽然与他平时的生活方式有较大的差异,但它是这个人既有思想的闪光点,也不乏荒诞意念;既有精美生动的文字,又掺杂着不少鄙俗荒秽的语言。但它一点不屑于自我包装,说坏话,说怪话,但不说假话、说套话,特别是在那些笔记体文章里,信笔挥毫,更不必要装腔作势,因而朴素无华,真率可信。这些道理,这些说法,虽说不上精微,但既中肯又切直,展示了在纸醉金迷,近乎糜烂的生活环境中,李渔的内心深处,仍然保留着对有序的健康生活与人间真情的向往。
由于人是复杂的,养生之术也往往因人而异,然而人生之指南和养生要义的体验,似乎始终在向着一个方向倾斜——对生命的珍爱与真与善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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