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

快到端午节了，村里的大人们似乎没有觉得什么，年年都过，年年都那么过。可是孩子们却格外兴奋，因为在家乡，端午节有吃鸡蛋的习俗，煮鸡蛋、打荷包蛋……毕竟乡下的日子不好过，鸡蛋不是随时都可以吃到的。往常家里积攒下来的几个鸡蛋，都会留着有客人来时才吃，那已经是很奢侈的菜了。

端午节那天，我们这些孩子一大早就来到学校，每个人都准备了自己觉得很“厉害”的鸡蛋，相互去顶磕。谁的破了，就低头认输；谁的最坚硬、谁的到最后都没有破，谁就会感觉很了不起。孩子们对此乐此不疲。

上课铃声响了，班主任老师走进了教室。老师是北京来的知青，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这个端午节，她吃不上妈妈煮的鸡蛋、收不到妈妈做的荷包了……过年都难得回家一趟，何况是并不太受重视的端午节？

老师走到讲桌旁，一刹那，她怔住了：在她的讲桌上，放着二十几个大大小小的鸡蛋，有红皮的、有白皮的，当时的一个班只有二十几个学生。这二十几个鸡蛋在现在算不了什么，可那个年月，分量不轻啊。老师忍着泪说道：“同学们，你们的心意老师收下了，这鸡蛋你们一定要拿回去。”

课堂一片寂静。

“这样吧，我现在用手来攥鸡蛋，能攥碎你们就拿回去。攥不碎，我就给你们讲个故事。好么？”

“好……”

孩子们都知道，熟鸡蛋是攥不碎的，老师一定会输，孩子们最喜欢听故事了。老师也知道自己攥不碎熟鸡蛋，她在用语言分散孩子们注意力的同时，把手中的鸡蛋轻轻地磕在讲桌边上。于是，鸡蛋轻易地就“攥”碎了。

“好了，同学们，现在你们把鸡蛋拿回去吧。”

孩子们傻了，老师真的把鸡蛋攥碎了？！

“老师你耍赖，鸡蛋是你磕碎的。”一个稚嫩的声音揭穿了老师的“把戏”。霎时间，教室里沸腾了，而老师含着泪笑了。于是，一边给孩子们讲着故事，一边和孩子们一起吃着鸡蛋，体会着这难忘的端午节……

知道么？那个揭穿老师底牌的、全班最小的学生，就是我。

(责任编辑:琢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