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朋友说起自己的母亲,都会异口同声地怀想母亲对自己的疼爱和关怀,我却会在别人津津乐道的时候低着头一语不发,因为,小时侯,我不喜欢母亲,记忆中最多的是母亲对我严厉的斥责和无边无际怎么干也干不完的家务活。
母亲年轻时吃过许多苦,母亲小时候是家里的老疙瘩,上有一哥俩姐,与身为长子的舅舅相差整整二十岁,而且机灵乖巧,深得在天津上班的姥爷疼爱。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在母亲刚刚中学毕业不久,姥爷就被一场大病夺去了生命,姥姥悲痛交加,在姥爷去世不到一年的时间,也追随姥爷而去,母亲从天上掉到地下,在舅舅妗妗的操办下草草嫁到父亲家。嫁给父亲后,陆续有了我们姐弟四个,母亲小时候家庭条件不错,从来没有让钱憋着过,而爷爷奶奶却常年有病,家里的是家徒四壁,在那个困苦的年代,没有娘家的帮衬,生活的艰辛可想而知。母亲常常为下一顿吃什么发愁,在我刚刚七个月时母亲就怀上了弟弟,现在的孩子没奶时吃奶粉,我那时是玉米糊,为了多让瘦弱得可怜的我吃个鸡蛋,母亲多次和当家作主的仔细奶奶着急,这些是我断断续续从母亲的只言片语里听出来的,母亲却从没有和我们倒过那时受的苦和委屈。
母亲是个民办教师,既要教书,又要照顾多病的爷爷奶奶,还得和别人一样下地干活,父亲是农村常见的除了下地什么家务活也不干的“男子汉”,于是家中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几乎都由母亲承担,母亲常常是最早一个起床,最晚一个睡下,繁重的劳动,常常累得母亲腰酸腿疼,筋疲力尽,尽管如此,母亲没有悲伤流泪,咬着牙把家里家外照顾得井井有条。
那时我作为长女,几乎从记事起便跟着母亲忙前忙后,烧火、作饭、喂猪、拾柴……不光母亲在身边时要在母亲的指挥下忙碌,就是在母亲去上课时,母亲也会早早把要做的事情根据时间给我安排好,足够我在母亲上课这段时间忙个脚不点地。如果我稍一松懈,或者贪玩晚做一会,剩下的时间即使我使出混身的解数也完不成。这时母亲会不留一点情面,狠狠地,大声地斥责我,责骂我,有时甚至在我的背上狠狠的地擂……全不顾我的泪水涟涟,可怜巴巴。那时在我眼里,母亲就象“法西斯”一样残忍。于是我常常与母亲顶嘴,并且犟起来几天不喊一声娘。母亲却好象没有一点情面,也没有一点对孩子的心疼,在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还是会硬着心肠安排着要做的工作,而我还是要一丝不苟地完成母亲布置的任务后才能去写作业或者是休息。
等到慢慢长大一些,才想到母亲何尝不是天天连轴转地忙这忙那,从我很小很小的记忆起,我没有看到过母亲悠闲地坐在那里与人聊天,与人打牌,记忆里只有母亲的来去匆匆地忙碌。一年到头,不论是烈日炎炎的夏天,还是寒风彻骨的冬日,母亲常常是踩着露珠出门,踏着月色归家。家中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都是母亲一个人起早贪黑干的。心里才渐渐理解母亲的严厉和“不近人情”也是生活所迫,于是不等母亲吩咐,放了学就抢着同母亲分担那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家务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