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好景不长,没过几个月,日本鬼子来了,打到了母亲所住的村庄。那年正是秋季,玉米快熟的季节,玉米杆有一人多高,大家一声吆喝:“日本兵来了,快跑!”众人就拖家带口一窝蜂似的躲藏到天窖或玉米地里。那时在农村都是自已挖的土窑,窑屋的上面还有个小天屋,有的是地窖,专为躲避日本人而挖的。现在我外婆家的土屋里还有个小天窑,小时候我和表哥表姐经常在里面嬉闹。日本人每到一处必是:“吃光,杀光,抢光”,看到鸡杀鸡,看到女人便糟蹋女人,人们非常惧怕他们。当听到有人喊:“日本兵来了”时,外婆拖着两个姨妈,抱着尚是婴儿的母亲就向玉米地跑去,后来外婆怕万一母亲突然啼哭,引起日本人的注意,到时就会连累一家老小,就恨心地再次将母亲抛弃,当时山上有一颗大柿树,树干上有一个大洞,外婆就把母亲放在了那个树洞里,由她自生自灭吧,看她的造化了。后来等晚上日本兵撤退后,外婆想也许母亲已死了,就去看看。谁知母亲命还真大,命不该死。母亲还活着,于是外婆就把母亲又抱了回来,母亲是经历了两次生死边缘啊!听着这些,我有时也会恨外婆的恨心,可是回头想想,那个年代无奈啊,母亲之后外婆又生了两个女儿,但最终活下来的是四个,后来还是没有生下儿子,不得已外婆只好收养了一个儿子,也就是我现在的舅舅。
母亲嫁给父亲后,也没享什么福。父亲常年在外工作,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再加上我和姐姐从小身体又差,每逢过年不争气的姐姐总是害得母亲背着她到处寻医看病,过年也不得安生。且不说这些家里的重担,最让母亲头疼的事是,邻居经常欺负我们家,家里没个能撑掌门户的男人,常被村里人欺负,我父亲是个出名的老实人,又常年不在家,人都是专捡软的捏,母亲把这些气全撒在了父亲身上,于是就天天生气。从此以后,我眼见给了我生命的这个人万念俱灰,健康似乎离她远去,她日复一日衰弱、憔悴。她一个人静静发呆的样子和悲哀的眼神令我的心痛了又痛。及至我姐姐的儿子出生,做了姥姥的她,忧郁的眼神里才重新有了生命的喜悦和活力。回想年轻时受的委屈,母亲总说:好人有好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母亲每次回老家时总会去看看曾经欺负我们的人,和他们唠唠嗑,但是却从不提当年的事。母亲给了我们姐妹一颗善良的心。
我是一个不善表达感情的人,有时真想对母亲大声说:“母亲,我爱你!”可是木纳的我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就是这样一个一生都在为我无私奉献的人,我有时心情不好居然会向她乱发一通脾气,等我事后良心发现向她道歉她会说:“除了我和你爸,你又能向谁如此发泄呢?你要是闷出病来怎么办?”她为何不能少爱我一点?她为何从来没有她自己?她为何永远只是付出不求回报?平庸的我,此生能做她的孩子,我是何其有幸!
母亲是什么?
母亲给了儿女生命还要为儿女奉献整整一生,母亲是普天下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那个人。
商时风、唐时雨,比不上母爱的悠长;秦时砖、汉时瓦,不及母爱的厚重!
母亲是所有苦难所有承受的化身;母亲是一切幸福一切情爱的源泉;母亲是天地间最无怨无悔的一尊神!
(责任编辑:明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