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17世纪的斯宾诺莎在《伦理学》中仿照《几何原本》,有定义、有公理、有定理,对于所有的定理都有严格的证明。这在我们看来似乎有点不可思议,但这恰恰是西方学术的特色,一切严密的学术都尽量向《原本》靠拢,哪怕是关于伦理方面的学术。
再如达芬奇等画家们开始将透视原理运用于绘画,这使得西方的素描更像一门几何。文艺复兴和巴洛克时期产生了一大堆几何园林。还有罗马帝国时代和拿破仑时代的步兵方阵。都无处不在的体现了形式逻辑和欧几里德几何的巨大影响。
在数学和逻辑,定律和因果的作用下,一种机械论的世界观出现了。
早在文艺复兴的时候,由于手工业的发达,人们越来越关注技术,也越来越从机械的角度看待世界。前文中提到过一个经典的比喻就是这世界就是一架钟表。而人自然也是类似于钟表的机器,只是比钟表更为复杂而已。
直至牛顿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横空出世——《几何原本》最伟大的模仿者。这部书共分五部分,首先是“定义”,这一部分给出了物质的量、时间、空间、向心力等的定义。第二部分是“公理或运动的定律”,包括著名的运动三定律。接下来的三四两部分都是“论物体的运动”。最后的压卷之作是“论宇宙的系统”。一切都遵循严格的数学和逻辑。
经典力学的宏伟大厦于是建立起来了,机械运动的规律被人类完全掌握。那么认识宇宙——这架大钟表——的运动自然不再话下。这时候,几乎没有人再怀疑世界万物发展的可预测性。于是就有了上文提到的拉普拉斯之妖的论点。
机械论为宿命论找到了科学依据。但辩证法却否认这一点,就像前面讨论过的那样,一阴一阳构成的结合体本身具有自发自为的能动性,这种能动的规律并不遵循机械运动的法则,因为机械运动总是讨论的外力作用,而阴阳辩证却是内在的互动。而这,也被现代物理学所部分证实,比如量子力学力的测不准原理,观测者与被观测对象之间的互相影响,将使得我们永远无法清晰观察到光量子的运动。
尽管现代物理从上个世纪就开始冲击人们在经典力学背景下建立的机械论世界观,当然这个世界观更大的背景是形式逻辑和欧氏几何,但人们还是习惯于按形式逻辑的标准来衡量科学,在这个标准尺度下,就连现代物理学都有点像玄学。
辩证逻辑和形式逻辑,或许就是宇宙运动在人类头脑里烙下的两条深刻印迹:前者是圆的,封闭的,收敛的,而后者是直的,发散的,放射的。前者是由正反合构成的圆形思维,而后者是由因果链条构成的线性思维。
辩证思维坚信物极必反,坚信运动必有拐点,当速度超过光速时,则转化为体现惰性的质量。当股市或房价到一定高度的时候必然会下跌。当一向走好运的时候,可能坏运气就要来了。当世界最黑暗的时候,那么也就是黎明前的黑夜了,而这些判断并非据于逻辑,仅仅只是因为事物的发展是圆形而不是线性的。
而线性思维坚信可以永远自由扩张,相信只要有支点就可以撬起地球。如同在无限空间里狂飙突进的浮士德精神。
前者体现了天体的圆周运动,而后者体现了天体的直线运动。虽然,天体总是在做大圆套小圆的运动,但对于有限的时间来说,大圆运动基本可以看成是直线。
前者封闭、内敛、大一统、循环、周期更替、不断延续、强烈的历史感。而后者开放、扩张、无限、独立、转折、断裂、突变。在适当的时候,我们将深入这个话题。
我想,更为合理的思维应该包含圆周和直线两种运动的叠加,如果用解析几何来表示,就成为黑格尔所说的螺旋上升规律的曲线。世界在轮回,昼夜交替,寒暑往来,四季变换,但每一次都不一样。
每一天都有黎明,但今天跟昨天不一样;
每一年都有春天,但今年春天跟去年春天不一样;
每一轮花甲都有己丑年,但这一次的己丑年和上一次不一样;
每五百年有王者兴,但这一个五百年和上一个五百年不一样;
历史总是相似的,但又有所不同。
(责任编辑: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