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夫妇相亲相爱之道,就是仁的起源。明白了这样一个起源,我们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诗经》多以男女情爱来喻王者之化、君子之德了。
遵彼汝坟,伐其条枚。未见君子,惄如调饥。
遵彼汝坟,伐其条肄。既见君子,不我遐弃。
鲂鱼赪尾,王室如燬。虽则如燬,父母孔迩。
——周南·汝坟
《汝坟》其实是这样一首诗:一个不知名的女子沿着汝水的岸堤,很是随意地砍伐着堤岸上的树枝(条枚、条肆其实是一回事,为避同字,换用一下。)。她的丈夫在商纣的朝中做官,古人讲是一个大夫,部级干部。这一回,她的丈夫因公出差了,出去多长时间不清楚,也无关紧要。要紧的是,她成了留守夫人。或许是新婚燕尔,或许是豆蔻年华,反正,耐不住寂寞了,思念远行的夫君了,而且那个思念的劲儿,颇有些青春的骚动。
一天一天地,她在家里等待。她也就一天一天地无所事事地沿着那条大堤走着,顺手砍砍堤上的树枝。那种慵懒的劲儿,颇有着后人的诗词中所唱的“晨起懒梳妆”的味道。这天,她突然看到堤上走来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她的夫君。啊,谢天谢地,女子心里顿时在合掌谢天,你终究舍不得丢下我不管吧。那份甜蜜,那般欢欣,比起两人迫不及待地搂着抱着,啃得山响,要真实得多,要温暖得多。
有道是,久别胜新婚。自此后的一段时间里,夫君开始“从此君王不早朝”了。管他哩,反正这商朝的气数巳尽,天命很快就要归周了,我乐得和娇妻厮守亲密。看着夫君沉溺于温柔乡里,女子扯着夫君的耳朵,快起来吧,大懒虫。商纣眼看快要灭亡了,你不想在这个时候做点什么吗?听说那西岐的文王是个有道明君,如今三分天下已有其二,你不如趁早弃暗投明吧,为了你近在身边的父母,你忍心看着他们仍旧在商纣的残暴统治之中受苦?
《毛诗序》也是这么点化诗的主旨的,“文王之化行乎汝坟之国,妇人能闵其君子,犹勉之以正也”。然而,后人偏偏不信前人,非得把《诗经》的现场剥离干净。说什么诗人写的是丈夫行役在外,把家里的重活都交给了妻子,意在描写劳动人民的生活是这样艰苦,讽刺统治者压榨劳动人民。
如果说这样读,是中了阶级斗争之流毒,情有可原的话,那么,一种走向另一个极端的读法,特别是当代一些解诗者的一种新读法,则显然觉得滑稽好笑了。
这种读法始于清代学者方玉润。他在《诗经原始》一书中就明确把“二南”(周南、召南)称之为“房中乐”。此后不少学者都从其说。
如果说这里还只是着眼于乐的一面的话,那么当代则更有人考证《汝坟》就是一首房事诗了。之所以被一些人理解为房中乐,关键在于对本诗的“鲂鱼赪尾,王室如燬。虽则如燬,父母孔迩”理解上发生了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