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跟嵇康比起来,阮籍就要逊色一些了。阮籍的不合作,是柔和的洒脱的,略显消极。而嵇康的不合作却是强硬的认真的,用积极的行为去表现这种反抗的。他的好友山涛推荐他去做官,他就写了绝交书给山涛。相较阮籍,嵇康的人生态度显得更加明确,“摆脱约束,回归自然”,他与那些病恹恹弱不禁风的书生们不同,与那些远离人世孤芳自赏的隐士们也不同,他活得健康而又快乐,他把生命直接献给自然,在与自然的接触中体会着生命的真与美,他谢绝了仕途,在洛阳城外开了个铁匠铺,过起了悠闲自在的打铁生活。他的最大财富就是拥有几个志同道合、肝胆相照的朋友。就连钟会来看他,他也是傲然不理,冷眼以对,甚至还出言讽刺。难怪陈寅恪说“七贤”之中应推嵇康为第一人。这个评价是恰如其分的。
阮籍与嵇康的生存状态已接近《庄子·逍遥游》中的逍遥状态,是一种大自在、大从容、大安详的人生境界。
然而他们的生存方式和生命状态还是惹来了那些“虱子”们的嫉恨和眼红。阮籍不拘礼法,在守丧之日喝酒吃肉,遭到那些卫道者的谗言,幸而司马昭也非庸君并不以为然。而嵇康的运气就没有那么好了。“性烈而才隽”的嵇康终因他的不合作而惹祸上身,应验了孙登对他的预言。在钟会的挑拨下,司马昭从嵇康好友吕安的身上发起冤狱,嵇康为了给朋友伸冤,结果被诬以叛乱罪名被叛死刑,太学生三千人联名上书,为他请命,在行刑当天,更有无数百姓为他送行,轰动全城,然而学生的请命百姓的哭声都未能挽回嵇康的命运,最后,嵇康面向东方,弹琴抚弦,一曲既罢,从容就义,死得如此悲壮,又如此坦然。那是他已经真正活过!那首临死前弹奏的歌曲《广陵散》也成为人间绝响,千古不朽!
虽然他们的命并不长,嵇康享年才三十九岁,阮籍也不过五十三岁。然而,真正活过、爱过、恨过、哭过、笑过、唱过,虽死又有何憾?而那些长年寄生在裤裆缝里的“虱子”,即使长命百岁,也不过是只“虱子”罢了。虽然他们的形体消亡了,但历史永远记住了他们的名字,他们也将永远活在那些怀念他们的人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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