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乐府派运动是九世纪初元稹和白居易发起的。不过,在这一运动正式兴起之前,年长几岁的张籍和王建,就已经在写这种类型的诗了。
张籍与奇崛险怪诗派的领袖韩愈和新乐府运动的代表白居易,都有是好朋友。他的乐府诗,有许多还借用古题。如《董逃行》就是。不过,虽然是借用古题,写的却是时事,与白居易的《新乐府》性质不一样的:
洛阳城头火瞳瞳,乱兵烧我天子宫。宫城南面有深山,尽将老幼藏其间。重岩为屋橡为实,丁男夜行候消息,闻道官军犹掠人,旧里如今归不得。董逃行,汉家几时重太平!(《董逃行》)
洛阳是唐朝的东都,在安史之乱中曾两次被叛军攻陷。在这种拉锯战中,老百姓的痛苦是可想而知的。最苦的是,官军并不比叛军好:叛军杀退了。“丁男夜行候消息”。——小伙子夜里下山来打听消息,听到的却是“官军犹掠人”——官军还在抢东西,抓夫子。
元代落曲作家张养浩说:“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潼关怀古》)不论是正在当皇帝的人丢了宝座也罢,逊是想当皇帝的人夺得了宝座也罢,受苦受难的还都是老百姓。
张籍还有许多乐府诗,则是根据内容来拟定诗题的。像《征妇怨》:
九月匈奴杀边将,汉军全没辽水上,万里无人收白骨,家家城下招魂葬。妇人倚子与夫,同居贫贱心亦舒。夫死战场子在腹,妾身虽存如昼烛!
“昼烛”这个比喻用得非常贴切。在封建社会里,女人出嫁前从父,出嫁后从夫,夫死则从子。这就是所谓的“三从”。现在这位妇人的丈夫战死了,腹中的胎儿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即便是男孩,十几年之内也根本不是依靠的对象。在生活中她完全失去了生存的依据,岂不是像昼烛——白天点燃的蜡烛一样,一点点耗尽自己,而对别人却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