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来说,古琴的音量不大,但古琴主要是古代文人在书房中自娱或在三、五好友间欣赏交流,在古人眼中:“琴之大小得中而声音和,大声不喧哗而流漫,小声不湮灭而不闻,适足以和人意气,感人善心。”古琴的声音大小正好适中,体现了“中和”之美。
就总体而言,古琴的音色有散音、按音与泛音三大类型。散音,指左手不按弦,以右手弹弦所发出的空弦音。散音即空弦音,其特点是比较浑厚宏亮,共鸣性强,余音悠长。按音,指右手弹弦,左手指顺弦依徵位按弦所发出的声音为按音。按音没有散音清亮,共鸣性和余音亦相对较弱,但其音温厚、结实,其多变的走手指法通过改变琴弦的不同张力,创造出无穷的音色旋律,古琴音乐的主旋律也主要是由按音来表现的。泛音,为右手弹弦,左指对准徵位轻点琴弦,得音清亮空灵,称为泛音。泛音则清脆,晶莹、纯净、明亮,有金属声,富于弹性,与散音的厚重深沉、按音的沉着多变形成鲜明的对比。另外古琴还分为低音区、中音区与高音区三个不同的发音部位,低音区低沉、浑厚、古朴、苍老,余音绵长不绝,高音区则清亮圆润,富有穿透力度而又具醇厚之韵。中音区取音“中和”。在琴曲中,这些充满矛盾的不同种音色常常配合使用,通过高妙的处理手法,使古琴的散音、按音、泛音及高、中、低音区调和在同一首曲中,使丰富的音色得以和谐统一。这恰与中国文人崇“和”的观念相契合。
相对文人古琴艺术所奉的“正中平和”的审美理想是为导向儒家人格为宗旨,那么,他们在实际操琴中所取的“静淡远虚”的审美情趣以及创造艺术意境的美学要求,则无疑是属于道家的。古琴是一门音乐艺术,这里的“静”,只是要求操琴者在弹奏时的精神状态,弹奏中操琴者需心无杂念,心神贯注,这样才能把握住音乐的内涵及发展脉络,进入“未曾成曲先有情”的境界中,这样在演奏中才能达到与“闹”相对的“急而不乱,多而不繁”的“静”境。“淡”是以“静”为前提而生发出的古琴弹奏中情绪的处理。宋代周敦颐曾说:“乐声淡,则听心平”,心境的平和来自于淡泊的琴声,“淡”的意境谋求的是一种超尘脱俗、自甘淡泊的傲我情境,孤芳自赏的趣味,是一种含蓄的美。由“淡”而给古琴音乐带来含蓄之美,实际上给操琴者带来了更多的主观联想的“远”的余地。徐上瀛对“远”的诠释说:“求之弦中如不足,得之弦外则有余”。古琴的减字谱,没有明显的节拍及节奏标记,乐谱只是记录作曲者情感体验的音符体系,演奏者对谱演奏难免会对原曲精神进行追寻、领略、探索的问题。在体会的过程中,演奏者必然会自觉或不自觉地用自身的思想情感体验来对作品进行相应的解释,正是演奏者在演奏处理进行中的再创造,使演奏者在乐曲中掺入自我联想,演释乐曲的内涵提供了更为自由的天地。通过“远”的主观体验与客观对象的交融互渗,达到了道家所谓的“得意而忘形”,原乐曲此时仅是一具徒有形式的空框,其中洋溢着的纯粹是演奏者个人丰富而细腻、广阔而微妙的心理体验。而“虚”则是“淡”与“远”这两者的升华,又是对它们的否定,是琴艺中达到“无我”,神游气化自失于自然的极境。嵇康有“目送归鸿,手挥五弦。俯仰自得,游心太玄”的诗句,其音有尽而意无穷,声有竭而情无限,演奏者进入的是与自然浑然一体、元比广阔、深邃的审美境界。“虚”是文人们在琴艺中追求的最高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