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哥讲话理太偏……”豫剧《花木兰》中的这句唱词在中国几乎尽人皆知。人们始终不会忘记是豫剧大师常香玉炉火纯青的表演让这个剧目、甚至是豫剧这个地方戏剧形式响遍神州大地，而且经久不衰。花木兰、穆桂英、白素贞……这位被尊称为豫剧皇后的豫剧大师扮演过很多中国历史上充满传奇色彩的女英雄，而艺术人生中的她同样充满传奇，12岁成名的骄傲，白头偕老的爱情以及用艺术回报社会的壮举，使这位老人更令人钦佩，也更令人怀念。

常香玉创立的豫剧“常派”艺术，博采众长，自成一家，从内到外散发着中原文化艺术的独特个性，展现出独具一格的美学神韵。“常派”艺术，是豫剧界一枝独秀。

一、朴实的追求孕育出常派艺术的通俗美

常香玉出身贫寒，一生历经风霜雪雨，与苦难深重的中原民众血肉相连；即便是在戏剧上已经作出很大成就，她仍然忧国忧民，奉献不止，而自己独守清贫，朴实无华。朴实的常香玉有着朴实的艺术追求，“常派”艺术从剧本的选材立意到人物的形象塑造，都以质朴无华为本。如代表剧目《拷红》，地位卑下而机敏活泼的红娘代替身份高贵、温文尔雅的相府千金崔莺莺成为主角，这就在在身份地位、思想感情上贴近了下层民众，呈现出通俗化的美学神韵。红娘虽然是地位卑下的丫鬟，却充满正义感和斗争精神，为了成全崔莺莺与张生的爱情，她面对老夫人的淫威有胆有识、不卑不亢、斗智斗勇、转守为攻，终于取得胜利，红娘的机智幽默、倔强泼辣的性格充满平民意识，而常香玉简洁朴拙、不事雕凿的表演又带有几分土味、野味，拉近了与普通大众的距离。

常派剧目中的女性人物，大都有着质朴的情怀。《白蛇传·断桥》中白素贞向许仙倾吐肺腑衷肠的这段唱：“一愁你出门去遭贼毒手，二愁咱夫妻情恩爱难丢，三愁你茶和饭未必可口，四愁你衣服烂无人补修……奴官人拍胸膛你想想前后，谁的是、谁的非天在上头！”这段亦爱亦恨、亦怜亦嗔、不说难耐、欲诉还休的唱段，以一种朴实无华的常情常理诉说夫妻间的真挚情感，让人切实感受到一种浓郁的中原泥土气息和乡野通俗之美。这段演唱运用的是稳健大方、朴实平整的慢二八板，整段唱腔平实浑厚，字正腔圆，有起有伏，句句铿锵，把中原女性朴拙、厚道、善良、刚直的情感个性演绎得淋漓尽致，末句的翻高重音重叠把这种感情推向高潮。

常香玉塑造的花木兰更是一个质朴无华、通俗得让全国观众都熟悉的戏剧人物。常派的《花木兰》并不刻意表现英雄的激昂慷慨，大杀大砍，而是重在表现她朴素的成长历程，表现父女、母女、姐妹情深，表现她先国后家的爱国情深，以质朴的手法表现一个质朴的英雄。半个多世纪以来，《花木兰》的唱段响彻大江南北、长城内外，感染、影响了几代人。豫剧《花木兰》从内容到形式折射出来的“通俗美”，将使它魅力永存。

二、奔放昂扬的激情勃发出常派艺术的阳刚美：

戏剧没有激情很难打动观众。常香玉的一生是充满昂扬激情的一生：从幼年时不屈从于命运而决定学戏，到从艺过程中不惜以生命同权势抗争，再到勇于冲破世俗观念的革新精神，还有“文革”中受迫害时的不屈和乐观，等等，以巾帼不让须眉的昂扬激情，奉行“戏比天大”的人生信念，在豫剧艺术这块土地上辛苦耕耘。她塑造的戏剧人物红娘、白素贞、花木兰、黄桂英、佘太君等，其敢于斗争一往无前的果敢精神，坚持正义的倔犟性格，高尚的爱国情怀，都融入了常香玉的生命体验。常香玉饰演这些人物形象无不情绪激越、感情充沛，以饱满的感情感染观众，焕发着热烈奔放的阳刚之气。《大祭桩》中当黄桂英面对丫环春红被杀害，未婚夫遭诬陷，父亲黄璋施高压，愤怒、焦急、哀痛、绝望：“俺今死，死不明，李郎怪俺负誓盟。”“俺今死，死不明，李郎怎知我心情……”在迂回于生死间的情感“障碍”中黄桂英勃发出了慷慨的激情：“黄桂英我的主意定，拼上命也要上苏州城！”这是弱女子以整个身心发出的呐喊，整个大拖腔气贯首尾，慷慨激越，观众听了为之振奋。祭桩途中，面对暴风雨的阻拦，婆母娘的误解责打，黄桂英的情感宛如峡谷河流，一波三折，一咏三叹，如泣如诉叙述事情根由，特别是末句唱腔“来来来，我的婆母呀，你或是打，或是骂，你就用拐杖来抽！”这诚恳的哀求唱得恳切，唱得深情，深深打动了观众。这里，柔弱与刚强、委屈与大度、柔情与忠贞反复撞击产生一种强烈的情感震撼。

三、开放、兼容、变革的精神酿造出常派艺术的丰富美：

常香玉以质朴的人生追求和燃烧的激情，锻铸了常派艺术的通俗美、阳刚美，同时，也以开放、进取的精神酿造出常派艺术的丰富美。常派艺术具有“兼容”、“变革”的品格，呈现的是一种开放的态势，进取的精神。20世纪三、四十年代，常香玉打破成规，突破门户之见，对豫剧旦行唱腔大胆革新，将豫西调深沉、浑厚、悲壮、缠绵的风格与豫东调高亢、奔放、挺拔、激越的特色相交融，不仅把豫剧旦行唱腔推上一个新阶段，而且开创三、四十年代豫西调和豫东调两大声腔合流的新局面。正是常派艺术这种与时俱进的改革精神和容纳百川的兼容精神，才使她的演唱方法和表现手段丰富多彩、变化万千，使“常派”唱腔呈现出一种丰富、兼容之美。

(编辑：猪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