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戏曲剧目中,出现西方音乐模式的幕后伴唱、小组唱和男女二重唱,已经是戏曲音乐在无休无止的“改革”中司空见惯的“创新”手法了——但大多还是依照戏曲的发声方法和剧种的语言风格,或可视为西方音乐对戏曲音乐较为温和的形式渗透。而在“无伴奏合唱昆曲清唱剧”《1699·桃花扇》中,这种形式被无限放大,以舞台剧的气势对合唱与戏曲进行强力整合。其结果便是,以合唱的方式来诠释昆曲文雅精妙的曲牌、曲词,虽有个别曲目情感铺叙得见合唱的力量,显示了声部的缜密和科学,大部分都旋律雷同,合唱表现力单一;另者,被抽离了乐器的昆曲清唱(只有些许穿插的箫声和鼓点极为“节制”)在同是人声的合唱帮衬下,其婉转流利尽失,更无论腔韵。在庞大的情状下,昆曲演员的清唱被感染和带动,不自觉地表现出“以声争胜”的意图,所以常用力过大,而失之低回绵长。戏曲经过漫长的融合荟萃而自成一体,而今,却又被一次次地有意抽取和剥离,勾着脸谱,扎着长靠,把着架势,挥着水袖,又交响合唱,却已戏魂不在。任由歌者自歌,舞者自舞。
在戏曲的现代发展过程中,“话剧加唱”是戏曲形式分化融合的“痼疾”,然而,在经历了数十年的批判后,“话剧加唱”似乎已“壮大”为当下戏曲创作的“共同追求”。有趣的是,在某些话剧中,也出现了“话剧加唱”的模式,剧目多有一首动听的主题曲贯穿(如《黑石岭的日子》中的《下井了》和《与妻书》中的《觉》),剧中音乐的成分也在增强,但并没有过多地表现出“唱”对“话剧”的冲击。其实,对戏曲而言,在对其他艺术形式的借鉴中,坚定戏曲主体意识,便不必时时警惕其他艺术形式的“恶意”,而能自如地融合生发。相反,如果偏离了戏曲主体,戏曲的形式就将被“刻意”地分化。值得关注的是,在对戏曲不断地尝试与创新中,当戏曲热烈地拥抱现代生活时,剧作家又似乎淡出了剧目的创作,成为了“奉旨填词”的“幕后高手”,于是舞美费尽心思,穷形尽相,承担起戏曲情景转换的“重担”,而为了不被气势磅礴的舞台淹没,演员出场多是成群结队,以壮声威。长此以往,戏曲舞台的最终呈现便是戏曲音乐情景剧,而后,我们在“尊重包容”的情绪中“各美其美”。(白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