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樾的推断是令人信服的,他的创新意义在于:
1、认为“不”字为发语词,无义。“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一语则是荷蓧丈人说自己勤劳四体于五谷之事,无暇知晓“孰为夫子”,并非“责备”子路,更不是在责备孔子。
2、指明“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是韵语,并指出这是两句古代谚语。这八个字不但语句形式符合古谚,且在字义上也能讲得通。
“不”字作语气词讲,除了前引《尔雅》晋人郭璞《注》,《诗经·车攻篇》、《桑扈篇》汉代毛亨《传》之外,还能找到大量的例证。《孔丛子》卷上《小尔雅·广训三》亦记:“无念,念也。无宁,宁也。无显,显也。不承,承也。”此外,这样解释也合乎情理,孔子断定荷蓧丈人是一位“隐者”,绝不会唐突斥责子路不勤劳农事。
至此,“沉霾千载”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本义终于露出真容。不仅荷蓧丈人得以一洗委屈,子路也终于可以“怡怡如也”。被人无端指责的孔子,恐怕早已习惯于这种无妄之灾了。至于文端述及的那些被殃及的“特定人群”,也大可不必为自己的“原罪”而忏悔了。
至于说孔子轻视生产劳动,这是不言自明的事实。在《论语》中,就有很多例证。如子夏一度热衷于“小道”,孔子明确就要求他“汝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再如樊迟请学稼、请学为圃时,则被孔子骂作“小人”。他还说:“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小人不可大受而可小知也。”所谓“小知”即“小道”,是指小技艺。所以,对此,无论各家都不存争议。只是,本章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却与他了无干系。
“隐者”荷蓧丈人应是一位“高人”,所以,孔子认为有必要令子路原道返回,向他讲明自己的主张。本来,道家主张避世、归隐,但隐者并非全是道家之人。视荷蓧丈人专心致力于“五谷”之事,或为“农家”也未可知。春秋时期,士人已无从得到政府的资助,无论哪家哪派,均需躬耕于垄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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