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可能听说过这种说法。非州一些部落的老酋长,传位时,要去找一些大智慧的年轻人,来继承他的衣钵。酋长用什么去考查人的智慧呢?有一位老酋长对一个他看重的年轻人说,我让你给我做两顿饭,只有做得合我的胃口,我才能把衣钵传给你。第一道题,用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做一顿饭。然后年轻人就给做了,端上来揭开盖子,老酋长一看,是口条(门腔)。为什么你要找动物的口条呢?年轻人说,天底下最好最好的言语都是说出来的,再也没有比舌头更美的东西。我们眼前所有的幻化,所有的荣誉,所有的光环,都是人说出来的。老酋长一想也是。第二道题,用天底下最难吃的东西做一顿饭。年轻人又去做了,老酋长揭开盖子一看,还是口条。为什么又给我做了一顿口条呢?年轻人说,祸从口出,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样东西比舌头更惹祸的。天底下最坏的莫坏于舌头,流言蜚语,人与人之间的误解,猜疑,大到战争,很多很多就是出自溢言。老酋长说,你已经洞悉了天下的明理,这酋长之位可以传给你了。这样一个传说和庄子所说,传其常情,无传其溢言,是吻合的。这个舌头怎么样让它不成为天下最巧言令色、最能够传出虚妄之言的东西,也不成为天下的灾难,不成为祸从口出的肇端呢?那就是在中间做到传其常情,你说的就实实在在,是这件事情,最接近真实的部分,这就是庄子教给一个人怎么样“外”。也就是说,顺应外在,把外在的一切做到最朴素,降到最低。
庄子还告诉我们说,光靠言辞谨慎不够,一个人必须要靠心智的聪明,要能看清外在的很多东西,是在时间流程中有所变化的。庄子还说了一个生活中更觉的现象,就是饮酒。他说,饮酒这件事,往往是始乎法而卒乎乱。大家在一起喝酒,都很高兴,筵席上往往还有很多不认识的人。一开始,始乎法。什么叫法?就是现在流行的行酒令,敬酒,先敬客人三杯,端上鱼来,头三尾四又三杯,主人敬完客人回敬,这些都是人间常情,这是合乎法度的。但酒席上往往是卒乎乱,难免有人喝高了,开始话多,然后,整个酒席的氛围就被搅乱了。用庄子的话来说叫泰至,到了极限,就会出现奇乐,人就会放纵享乐。这就是有很多人在酒席之后闹酒,大家很喧嚣,人就开始放纵了。人间有许多事,不能看到一开始很好,就不担心以后。我们在遨游世间时,人是应该提前就能考虑到结果,不要让它发展到极端。
庄了说,形莫若就,心莫若和,就不欲入,和不欲出,形就而入,且为颠为灭,为崩为蹶,心和而出,且为声为名,为妖为孽。一个人外在的形体上,要去迁就,大家怎么做的时候,你也跟着做就是了,不要从一开始拍案而起,特立独行,掉头就走。久而久之,这个人就被排斥了。但一个人的心莫若和,把心放宽和一点,宽和而清明地去看待这一切。但是做到这两点还不够,这两点也可能还有患,庄子特别提醒大家一个分寸问题,叫做就不欲入,和不欲出。一个人可以在表面上迁就,但是迁就得不欲入,就是不要过分地陷进去,一个人心里要宽和,不要表现得太明显。一个人表现出太多的宽和,你就可能会在这里面开始博取名声,为妖为孽,最后助纣为虐,陷入一场混乱。所以,外在可以随和,内心也可以宽容,但这一切都是有节制的。这种节制,就是庄子所说的“外”。一个人可以做到外化,就外化是就规则,而内心一定要有分寸。没有分寸,没有定力的人,外在也是做不好这一切的。
那么,什么是人真正内心的安定呢?庄子在《大宗师》里曾经很清楚地写过,一个人,是个老者,他面如孩童,已经到了耄(mao)耋(die)之年,周围人很奇怪,你看起来那么年轻,为什么?他说,我一生的参悟,人生有七个阶段(人生这七个阶段并不神秘,但我们听一听,也很难做到,也就是说,他说了内与外,我们先来看什么叫做身外。
使内心安定的第一步:身外。所谓身外,是把我们心中已有的一些经验系统,逐渐排除出去,腾出我们的心灵空间。一个人要外天下,也就是说,天下所有牵绊你的事情,比如你住的房子,住得舒服还是不舒服,吃的饭菜,可口还是不可口,所有这一切都是天下身外之事,不要在心里牵挂太重,你可以外天下。外天下我们做得到吗?其实,我们老觉得天下万物在今天,都在被我们欣赏着,被我享受着,我也想追求一个很好的生活境遇,这一点想要跟别人比,这就不能把所有的东西真正外于心了。他说,如果你把外在的一切,包括社会人际关系,这些你先都排队在你的心外,你就远离了世故,远离了外在许多约束你的规矩法度。这是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