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说,无非是你们大家都走了,我一个人坐在那儿,我不是用眼睛去找的,我坐在那儿听,我就听那个秒针嘀嗒嘀嗒的声音在那儿,我顺着声音过去,把刨花一刨,就把表拿着了。其实这听起来就像生活里边的一件事,但是我们有多少时间在寻找的时候,由于暄嚣而找不见,我们一直提着灯笼,打着手电,唯恐不亮,唯恐人手不够,大量的人在那儿找啊,但是我们不如一个安静的孩子的心,以一种天真的声音去听,我们用一种天真的耳朵去听见最细微的秒针的声音,这时候就是我们找到的依据,所以其实什么是天性,什么是那些没有被整治过的马呢?它们也许不是战马,但是它们可以有欢乐的性情,我们今天往往是本着一个社会的价值,而雕琢了太多太多的物性。有这样的一个很简单的故事:我们都看见过雕刻家是怎么样去雕一个石雕一个木雕,一开始你会看见一块巨石,懵懵懂懂,浑浑沌沌放在那里,然后雕塑家开始雕了,雕一个比如说一个美女人像,这个故事就是说,小孩子惊讶地看见雕塑家手中的刻刀,把一块一块的石头剥落下来,一个玉洁冰清的美人就从石头里一点一点地浮出来了,浮出她的眼睛,眼睛是盼顾生辉的,浮出她的嘴巴,她的嘴巴巧言好像能说话一样,浮出她的面颊,她的面颊上有那么一层红晕般的光彩,这个小孩子就特别奇怪,他说你怎么知道她藏在里边啊,你是怎么把她给找出的啊,然后这个雕刻家就回答了他一句话,雕刻家说,我不知道她藏在这里,她其实藏在我心里,我只不过是把我心中的美人搬到了石头里。
其实这样话就好像是我们日常的工作,我们可以把雕刻当作是一个职业,完成的只是一件器物,但很多时候,他并没有移植我们心中的愿望,也就是说我们手中的职业,没有变成一个载体,没有把我们心中藏着的一个美人浮现出来,所以我们不能完成生命与职业的沟通,那么怎么样才能做到这些呢?首先不依赖技巧,而依赖我们心中的完形,而这种完形是需要勇敢的,是因为它需要我们每一个人真正能够养心,让自己的心合乎自然,用庄子的话来讲,叫做游心于淡,合气于漠《庄子•应帝王》。我们今天老说淡漠淡漠,似乎是一个贬义词,但是当这个世界过于浓郁的时候,我们是需要一点点清淡的,当我们的心可以淡然处之,很多事情就可以持久(于丹心语)。
有一个小故事说得很有意思,说有一个国王拿到了三个进贡来的小金人,这三个小金人形态一模一样,他说哪个更贵重一点呢?约约吧。一约,三个金人的分量不差分厘,也是一模一样,他说这可麻烦了,哪个更好啊。有一个睿智的大臣告诉他,说你试一试它们的通道,你拿一根草,从它的耳朵捅进去,你看从哪儿出来。第一个小金人草捅进去,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来了。第二个小金人左耳朵进去,从嘴里出来了。从第三个小金人,从左耳朵进去,啪嗒掉到肚子里,哪也没出来。然后这个国王恍然大悟,说我明白了,第三个小金人最贵重,为什么呢?其它这就像是我们的生活。在今天这样一个过于浓郁的世界里,我们听到的言辞、消息,包括新闻太多太多了,左耳进右耳出这是绝大多数人的情形,根本没有走脑子。第二种人呢,是耳朵进了嘴出来了,听见什么道听途说,信与不信都去传播。而第三种人,耳朵进了,落在肚里,这是一个沉默的人,但他是一个有辩别的人,他了解自己的愿望,他能分清世间的真伪,很多东西不要以一种热烈的姿态去逢迎,而以一种沉默的姿态,让自己合心于淡,合气于漠,这样的话,心会平静,而气息畅通。
我相信一个真正明朗健硕的精神世界,是要依赖在我们自然的、朴素的、健康的富于活力的肢体之上的。我们的身体怎么样能够健康,让我们放下更多的计较,放下更多的浓郁,放下更多过于急功近利眼前的急切,看到长远的未来,以这样的一种淡与漠,去保持我们恒久的心,这种淡与漠,并没有消弭我们生命的激情,它把我们的情愫,变为一种更恒久的更持续的生命里的力量,它会让我们终其一生保有自己的本真,所以人生的性情从一开始不受到社会的雕刻,不违逆内心的本真,看清晰心中的愿望,真真实实地走下去,在这样的淡与漠中,在这样的不违真实里,合于天地大道,这就是道家告诉我们,自我的修炼而大化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