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从经济转向政治:辛亥革命时期的上海工人阶级与工人运动
据统计,1894年时,上海的近代产业工人共有3.6万多人,约合同时期全国产业工人总数的46%-47%。1895年,中国在甲午战争中失败,被迫签订《马关条约》,正式允许外国在中国设厂,其后近20年,随着外资企业的迅速增长和民族工业的发展,上海产业工人队伍也日见壮大。据现有资料分析估算,截止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上海现代产业工人的数量约为14万-15万人。
1911年的辛亥革命给予整个中国以巨大的震动正如列宁所说:“四万万落后的亚洲人已经获得自由,已经觉醒起来参加政治生活了。地球上四分之一的人口,可说是已经由酣睡进到光明、运动、斗争了。”辛亥革命成为上海工人历史的转折点。虽然其活动还在一定程度上受资产阶级的影响,但是他们已产生了独立于资产阶级的阶级意识、政治觉悟和政治活动。
辛亥革命时期,上海工人罢工的数目显著增加,产生了由经济斗争向政治斗争的转变。尤其是辛亥革命之后的数年间,大规模的行业性同盟罢工和跨行业同盟罢工风起云涌,并在一定程度上超越了行会帮口的限制。
1902年-1911年的十年间上海熟练工人罢工11次,而1912-1914年三年间罢工达16次之多;同期,上海非熟练工人在1902年-1911年的罢工为16次,而在1912-1914年的三年间,罢工达11次。1912-1914年这三年的罢工已决非单纯的要求增加工资之类的经济罢工,而是包含了成立工会,掌握雇佣权利为目的的政治性罢工。例如,1911年11月上海光复期间,“电报生罢工支持革命”。 1912-1913年间,缫丝、翻砂、豆腐等行业工人在中华民国工党的领导下多次举行罢工。1912年7月,翻砂业工人要求成立工会而发动罢工。并于1913年2月再次罢工,要求掌握雇佣权利。1917年3月,印刷业工人也为了成立工会而进行罢工。等等。
与此同时,同盟性罢工这种高级形式的罢工也成为一种风潮。1911年8月,晋华、锦华、协和、长纶四家丝厂的2千多女工举行联合罢工,抗议协和厂买办任意削减工人工资和压迫女工。1912年7月,上海翻砂工人反对厂主所定工作时间,要求成立工会,举行同盟罢工,取得完全胜利。1912年10月,沪北漆业工人接连数次举行同盟罢工,要求增加工资,基本上取得了胜利。1912年12月,上海银楼业工人同盟罢工,要求将工资加足十成。1912年11月,小木作工人为要求增加工资举行了同盟罢工,罢工的第一天,参加者达7000人以上(一说为4000人),坚持到1913年1月30日,终于取得增加工资一成的胜利。辛亥革命之后的数年里,沪上报纸不时惊:“上海南北市各业工人。近来纷纷同盟罢工,要挟加价,甚至酿成极大之风潮。”
更为值得关注的是,有些同盟罢工超越了行帮的界限。1914年11月,上海水木锯沪宁绍三帮工匠,打破行帮的限制,联合罢工,他们声称:“沪宁杭三帮水木锯匠公议,定于是月初二起一律停工,即于初五日,各司在鲁班殿议事,本欲事先关照董事数封信,迄今回信毫无。故而于初五日,各做手在殿议事,有副董事薛宝祥至三铺地界警察局内控告。故而局中使警察数十余人到殿所,拿洋枪铁棍,将各做手乱挡(按,吴音“挡”即“打”之意),将做手挡得血淋,身受重伤,然而我辈同人受如此不白之冤,所望各做手即于初六日一概罢工,等工钱议妥,再行开工。如若各做手再不齐心罢工,我辈等以后还要受冤枉之累。再者开水、木业之作头,均是做手出身,何必将吾辈做手刻薄到如此情形。涨工银因为各物昂贵,做手实难度日。如若再不加工钱,以后各做手只有求乞而矣。祈望各做手合力同心,切不可动工。如若再开工者,畜类多不如。特此布闻。”
当时在上海普遍存在着行会帮口,它们不但不是阶级的组织,反而,它们被业主和政府利用来对工人阶级进行分化破坏。被这种封建组织所灌输的非阶级意识和狭隘的地域观念,极不利于工人阶级的统一行动和统一斗争。辛亥革命后突破行帮限制的同盟罢工,表明了工人对自身共同阶级利益的认识,形成了统一的斗争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