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王一味用强,却不知天王早已安排妥当。东王自以为握有军政大权,可西征以后,兵权都归了翼王,有了翼王声援,谁敢向天王下手?石达开与冯云山相知,当年,他率领自家宗族起义,立马投奔冯去,他有实力,且多智,少年英雄,风云际会,给太平天国运动带来青春气息。他一味打仗,不问政治,对天父下凡之类的鬼把戏,从来就不感兴趣,却认定冯、洪一体,冯不在了,就跟洪走,天京事变,他也有预谋。可天王知道,让他去诛杀东王,他肯定下不了手,他讲义气,是性情中人,不喜欢这样的阴谋。可天王有了保护者还不够,他还需要杀手。于是,天王跟北王结成盟友,亏了天王有眼力,一眼就能看透。同在东王屋檐下,一起低过头,阴谋,眼神就能交流,只要握一握手。韦昌辉动手了!原以为,杀个把人是小手术,没想到是恶性肿瘤,一刀下去,癌细胞就扩散了。跟着,一刀接一刀,越杀越收不住了。
洪与韦、石单线联系,他既没有制止韦的杀戮,也没有通知韦,要让石回来安定大局,他这样安排,使韦、石相疑,杀戮蔓延石的家室。于是,天国将士无不以为韦氏罪大恶极,人人皆欲杀之。翼王举兵,而天王诛之,韦氏死不瞑目矣。天王躲在深宫里,可怜似汉献帝,韦氏替他开了劫,他以数万天国将士做劫材,以打劫自娱。此劫无他,不过想做王而已。他一开劫,就找到了做王的感觉,因此,他要把打劫进行到底,打出一个真“秀全”——“禾乃人王”――我才是真命天子来。 他以韦杀杨,以石诛韦,三下五除二,原来五个王,如今只剩下翼王了,是与翼王分治,还是由他专制?当然要专制,翼王成了绊脚石。不专制,做王还有什么意思?赤手空拳,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熬到了这一天,他要扬眉吐气做真王了,可偏偏还留着翼王这么根刺。
他决定,不管这根刺有多粗,有多硬,他都要拔掉。石达开当然也明白自己的处境,与洪合作,要么等死,要么取而代之。他既不想等死,也不想取而代之,怎么办?唯一的办法——走!二、石达开出走以后,在江西、浙江、福建三省流动作战。穿州过府,飘忽不定,时而浙江报警,忽而福建告急。可他在江西,却没有占到便宜,几个基本点,都被湘军围定,此次来争江西,他已落了后手,连清将福兴那样平庸的家伙,都算准了他“必先窜回江右”。
以皖制赣,本应力争九江,那时,九江被湘军围困,成了一座孤城。守将林启荣是他的老部下,他为什么不去救?救了,可兵至湖口就掉头。李续宜率湘军迎击,他掉头就走,既来之,何以又要走?一来,湘军重兵在此,他的本钱不想在一次决战中就拼掉。二来,他将大部队都留下了,只带了数千人马从安庆出发,往江西去集合旧部,以数千人马援九江,只能虚晃一枪,示形于敌,欲使湘军北趋。而他则转道南下。当时,他的重镇临江府(今樟树市)与吉安府也被湘军围困,那些日夜盼望援军的血战将士都是他的嫡系,焉有不救之理?救此两地,再攻南昌,则九江之围自解,前次西征用兵,就是如此。自从临江、吉安两府被困,他在江西的大本营已向抚州转移。
因此,进援临、吉二府,须先至抚州,而后救之。他在景德镇集合旧部,大会诸将,分兵南进,自率一军沿乐平、万年、安仁(今余江县)、东乡一路南下,在东乡击溃湘军,然后进驻抚州。在抚州,他本有建设政权的想法,曾征各县童生应府试。他原以为湘军用兵仍偏重在九江、安庆一线,他南下用兵,乃避实就虚,从容赴敌,不会遇到太大的阻力,谁知湘军有备,没给他什么机会。曾国藩虽已丁忧回籍,但他早已在江西做好了准备,乘石氏回师,他及时出击,抢占战略要地。待石氏回来,再战江西时,就碰了硬钉子。当年,石达开乘虚而入,转战江西,所过州县,无不望风披靡,而今他每据一处皆需力战,杀人一千,自损八百,如此打下去,即使每战都胜,他的军队也要被消耗殆尽,而况他遇到了劲敌,陆战稍占上风,水战处于劣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