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们知道,世事早已不堪商量,不如退回来保全自家性命,所以他们只讲“性情”,无论其他,用极其个人主义的方式,来对抗社会政治的变易,这正是明代文人的聪明处,也是末世文人的聪明处。明代谈养生的人非常多,其代表人物当数高卧昆山之阳的陈眉公。至于在有为时不能为的文人,其养生之言行,大约首先都带着“弃之如敝屣”的感叹,其次便说到“人生易灭”,立身扬名没有什么意义,还是优游偃仰的好。仲长统自白道;“逍遥一世之上,睥睨天地之间,不受当时之责,永保性命之期。如是则可以凌霄汉,出宇宙之外矣。岂羡夫入帝王之门哉?”原来如此,夫复何言。
由此看来,文人的养生,虽然也合于人之常情,但究竟其中有了那样多的不轻松的地方。有时候,看上去也恬淡,也放逸,也疏闲,也自足,也满不在乎,真的飘飘然有些出世之概,实在心底里却隐含着若干痛楚。他们把这痛楚,化之于逍遥虚无,此即文人的养生么?
曾读“不思衣,不思食,不思得失,不思荣辱,心不劳,形不极”,可以活到一千岁,不禁哑口无言,许多的“不”,只有神仙才能做到,这已经不是凡夫俗子乃至文人雅士们的养生了。说这话的是活了一千年的彭祖,他是得道的神仙,对于神仙,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他是永远不死的,而我们则无论怎样养下去,也养不出神仙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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