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伟大诗人杜甫,曾在《戏为六绝句》之五中,概括其对古今诗歌的看法:即“不薄今人爱古人”。这一看法,也基本上表达了清代康、乾名医徐大椿的古今医药观。
徐大椿,字灵胎,晚号洄溪老人,世居江苏吴县。在《清史稿》和著名文学家袁枚的《小仓山房续文集》中,有其传。
徐氏是著名的临证医家和医学评论家,享誉大江南北。乾隆皇帝曾两次诏其入京,为中贵人和大学士诊病,时人“以为稀世之荣”。其一生著述颇丰,在基本理论、治则治法、方药、医德、医家、医史等方面,均有论述。见解独到,观点鲜明。特别在如何评价古代医药成就这一问题上,他大致继承了儒家崇圣尊经的思想传统,认定神农、岐伯、黄帝是创立医药学的圣人,《神农本草》、《黄帝内经》为不可移易之经典。尤其对张仲景推崇备至,乃至无以复加:“夫仲景先生,乃千古集大成之圣人,犹儒宗之孔子。”“仲景《伤寒论》中诸方,字字金科玉律,不可增减一字。犹之录六经四子语。”他主张医者“言必本于圣经,治必尊乎古法,学有渊源,而师承不绝”。否则,难称之为医。后人对他的这一主张褒贬非一,毁誉参半。近世以来则被视为崇古尊经的代表人物,思想保守的典型。今天重新审视徐氏的有关言论,探讨其所以崇圣尊经的原因,当能从中获得一定的教益。
徐氏之所以如此崇圣尊经,除儒家思想的影响外,至少还有以下几个方面的具体原因。
其一,看重古代医药遗产的合理性和有效性。徐氏指出:“古圣相传之说,揆之于情有至理,验之于疾有奇效。”“古圣立方,原有定法,最为严谨。”“古人治法,无一方不对病,无一药不对症。”“古人治病,一病有一病之方,一方有一方之药,一药有一药之性。一药增损,方名即别。七情六淫,各有专治,譬如父子、夫妇,有天生者,有配合者,分毫不可假借。”“古圣人之立方,不过四五味而止。其审药性,至精至当。其察病情,至真至确,方中所用之药,必准对其病,而无毫发之差,无一味泛用之药,且能以一药兼治数症,故其味虽少,而无症不该(赅)。后世之人,果能审其人之病,与古方所治之病无少异,则全用古方治之,无不立效。”
应当承认,徐氏对古圣的理、法、方、药的这一评价,虽有溢美成分,但从总体上看,是基本正确的。他所谓古圣的理、法、方、药,就是指《黄帝内经》、《神农本草经》、《难经》、《伤寒杂病论》等古代医药著作,这几部著作均至少经过一千五百余年的实践检验,其合理性、有效性是不能抹杀的。同时,从汉至清,中医药学虽有较大发展,但不曾发生质的飞跃。其基本的理、法、方、药仅有数量的增长,基本范畴、原理及体系结构并无显著变化。后出的医药著作,虽有不少创新,但仍未突破上述几部经典的范围。此乃徐氏崇圣尊经的历史前提。无此前提,则他的这一思想就没有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