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从李时珍著《本草纲目》中翻出一些药名的解释,如刘寄奴草,生江东,李时珍释名:按李延寿《南史》云,宋高祖刘裕小名寄奴,微时伐荻新州,遇一大蛇,射之。明日往,闻杵臼声,寻之,见童子数人,皆青衣,于榛林中捣药。问其故,答曰,我主为刘寄奴所射,今合药敷之。裕曰,神何不杀之?曰,奇奴王者,不可杀也。裕叱之,童子皆散,乃收药而返,每遇金创,敷之即愈。人因称此草为刘奇奴草。郑樵《通志》云,江南人因汉时谓刘为卯金刀,乃呼为金,是以又有金寄奴之名。
又迷迭香,产于西海大秦国,集解:魏文帝时,自西域移植庭中。曹植等各有赋,大意其草修干柔茎,细枝弱根,繁花结实,严霜弗凋,收采幽谷,摘去枝叶,入袋佩之,芳香甚烈,与今之排香同气。
又王孙,另名牡蒙,集解,唐玄宗时,隐民姜抚上言,终南山有旱藕,饵之延年,状类葛粉。帝取作汤饼,赐大臣。右骁骑将军甘守诚曰,旱藕者,牡蒙也,方家久不用,抚易名以神之耳。
又远志,释名:此草服之,能益智强志,故有远志之称。《世说》载谢安云,处则为远志,出则为小草。《记事珠》谓之醒心杖。
又当归,另名文无,为古时名药,释名:当归本非芹类,特以花叶似芹,故得芹名。古人娶妻为嗣续也,当归调血为女人要药,有思夫之意,故有当归之名。正与唐诗“胡麻好种无人种,正是归时又不归”之旨相同。崔豹《古今注》云,古人相赠以芍药,相招以文无。文无一名当归,芍药一名将离故也。
李时珍说他的《本草纲目》“上自坟典,下至稗史,凡有攸关,靡不收缀,虽命医书,实赅物理”。他讲的“物理”,显然不仅仅在于植物(药物)的自然属性,而在于对它们所作的人文性阐释。难怪这本书当时一出来,士大夫即家有其书、人人争读,能够吸引他们的不用说是比药味还要悠长的文学意味。
《本草纲目》已属晚出,自有本草之学始,两千多年时间中,文人对于药物一植物的认识,正是如此带着固定不变的人文观点,而成为诗意的欣赏。由此则又可看出文人之爱谈论药物,内中还有这样一重更深的审美心理。至于他们拿药名入诗入词,虽是游戏,但文字技艺的后面,却也少不了对药物一道所怀有的长及亘古的人文关怀,明白了这一点,你再读那些药名诗、药名词,或许就会读出深厚的意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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