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西欧在阳历12月25日庆祝他们最大的节日圣诞节,而中国人在阳历一月底到二月中庆祝最大的节日春节。从现代来看,二者都是“习俗”,但是从历史积淀来看,其中的理性成分是很多的----在西欧,过了冬至之后,日照时间延长,大西洋上的西风送暖,所以气温一天比一天升高。西方的圣人耶稣,正好出生在这个气候转折时期,所以节日的名称就是“圣诞”;而在中国,过了冬至之后,尽管日照时间延长,但由于常规西风仍然把西伯利亚的寒流送到中国,所以要到春节前后, 也就是阴历正月初一前后,气温才一天一天地升高。中国的圣人孔子的生日不在这个气候转折时期,所以节日的名称就不可能是“圣诞”。即使孔子的生日也处在气候转折时期,节日的名称仍然可能不是“圣诞”,因为较为严酷的环境使得孔子所开创的儒学完全不带有宗教色彩, 所以中华民族不把孔子当作神,而是当作智慧仁爱的老师。
如果有一个中纬度的民族, 一定不想在气候的转折时期过一个大节日,那么,他们就会错过农时, 被环境气候淘汰。与此不同,在低纬度的热带林区,由于环境太好,人们必发展定耕农业和储存粮食,没有这些技术管理也照样能维持个体生存和群体延续 ,而在高纬度的北极圈附近, 由于环境太差,农耕和储粮技术对人们的帮助十分有限,所以低纬度和高纬度的那些遗存部落,在被殖民者侵略之前,节日习俗就既不同于中国,也不同于西欧。
旅游中的雅层次和俗层次,也与历史积淀相关。中西游客都追求“三S”,但是内容不同,原因是人与环境“磨合”的历史积累不同。中国的“三S”是山、水、诗----“流水使人智慧深思,高山使人真诚待人智慧的人有作为,很快乐,真诚的人最安宁,能长寿。”西方的“三S”是日(sun)、海(sea)、性(sex)。
水与海的差异较小,都是水体。人离不开水,文明社会中的多数人却不是生活在水中,也不是生活在水乡,所以旅游中需要大面积的水。
山与日的差别, 与地理气候相关较密:中国农耕文明源于太平洋西岸,常规西风从大陆吹向海洋,晴天多,阴雨少,水旱灾害较多;西欧文明源于大西洋东岸,常规西风从海洋吹向大陆, 阴雨天多,艳阳天少,水旱灾害较少。中国晴天多,就没要在旅游中追逐阳光; 水旱灾害较多,大山就成了庇护所,中国历史上的“封禅”,就是为了给子孙后代留下一些“生态保险”。这类“保险”与现代的“社会保险” 功能相同,“生态保险”的早期时效也像现代企业兴衰一样,极为“实惠的”:“三岁而一饥,六岁而一衰,十二岁一康”。与此不同,西欧商业文明中的自然灾害较少, 高山不会“使人真诚待人”,阳光却比雨露珍贵得多。中国人说起 “自然”,常常想起高山流水,田园树木;西方人说起“nature”,却想起雄狮裸猿,野性肉欲,都是环境使然。
第三个“S”的中西差别,是由于中国的旅游起自文人,游兴与诗兴成正比,此外,科举竞争社会在一夫一妻制之外辅以纳妾制,文人没有必要在旅游中寻求性满足,早期的旅游风尘仆仆,十分劳累,如果不是“需求旺盛”,不会有人自找麻烦,所以旅游中不追求“性”;西方的旅游起自商人,游兴与物质欲望成正比, 又由于基督教强调严格的一夫一妻制,没有辅助的制度安排,商人们就利用出家在外的时候寻求非妻非夫的性满足,“用金钱辅助自己”。严格说来,这也是一种制度安排:在市场竞争制度中,“金钱万能”,有需求就有供给;正如在科举竞争制度中,“群体延续第一”,纳妾制的最初根据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在儿童存活率不高的时代,如果正妻只生了一两个儿子,丈夫的“孝”就体现在纳妾生子,保证“有后”。为了群体延续,还要保证多数官员 “忠” ,如果把“忠”的标准定为虔诚的基督教徒,就会有很多官员“不忠” 。中国不以宗教立国,“忠”的标准定位在下级对上级的关系上,而不是定位在男人对女人的关系上。当然,男女关系也要合乎“礼”的规定:青少年不能淫秽,成人尽夫妇之道, 一切人都不能乱伦,除此之外,其他的男女关系常常被“礼”认可,或被制度默许,加上一定的礼仪规定之后,一般不妨碍官员的内心真诚,不妨碍“忠”。
对于山水和日海的需要,都可以说是雅的,也可以说是俗的;但对于诗的需要,一般认为是雅的、 高品味的,而对于性的需要,一般认为是俗的、时髦性的。即使美国的豪门富户,也不公开主张追求“性”,更不用说英国的绅士和德国日本的旺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