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冲出大门后,自动的两人一行的排起队来,紧接附中队伍的后面,向总统府进发。一路上看热闹的行人,大都驻足观看,现露出奇异的眼光。许多军警跟随着队伍在旁边监视,但却没有阻拦,也没有逮捕。直等队伍到达总统府前的铁栅栏外,才受到警卫的阻止。经说明来意,府中准许各校推派代表进去,但这时却发现请愿书没有带出来。原来大家冲出后门的时候,请愿书还没有写好,孙继绪同学等只好暂留在那里继续写,准备写好后随后赶上来。但等写完后,学校已经迅速的把后门修好,又关起来,她们无法冲出,只好在学校里等。直到由总统府前派回去的同学到达,才把这份请愿书从门下递出,再拿到总统府前,交代表们向总统呈递。
可能是故意的安排,代表们进入总统府后,方才获悉总统徐世昌不在,由秘书陈子厚代表接见。代表们也无可奈何,便把15女校同学来此目的,向陈秘书说明,把请愿书交给他,请他一并转达。他们提出的要求大略为以下四点:
(1)大学不能作为监狱,请从速释放被捕学生。
(2)不应以对待土匪的办法对待高尚的学生。
(3)以后不得命军警干涉爱国学生的演说。
(4)对学生只能告诫,不能拘禁虐待。
陈秘书允许三日内答复,然后各校同学才列队而回。
各女校学生在这次请愿中,一切都表现得非常良好,深得各界的赞许与同情。那时候刚换夏季制服,女师师范部学生一律是淡灰裙、淡灰上衣,专修科学生则是蓝布褂、黑裙子,后头一律都梳一个髻;附中的学生也是淡灰裙、淡灰制服,头上则是左右一边梳一个小髻。队伍从下午1时后陆续出发,到总统府前变换队形排列站立,等代表们向军警交涉,等派人回去取请愿书,又等代表们进总统府去陈情请愿,好几个钟头之久,没有一个人坐下休息。尽管那天狂风猛吹,飞沙走石,每个人的头上脸上身上都加了一层黑灰,好像煤球一样,而且回校时已经黄昏了,但各校的队伍仍然秩序井然,没有人随便谈话,也没有人脱离队伍。
女师同学回校后,听说方校长获悉学生冲出后门去参加请愿的消息,即行通知教职员开紧急会议。会上他表示对学生此种行动甚为不满。国文专修班的一位导师陈钟凡先生提议,是否可以派人把学生劝回来。方校长本来就疑心学生活动,陈先生可能在暗中鼓动,听到他的发言,立刻很生气的说“道不同不相谋,合则留不合则去”,于是陈先生立即拂袖而去,另外一位吕凤子先生也当场表示对校长的态度不满,辞职退席。会议不欢而散,方校长便到教育部辞职去了。学生家长则纷纷来学校去看望他们的孩子,直到见面后问明了一切情形,才放心回家。
方校长提出辞职虽然未被批准,但他却通知学生家长,要他们把学生领回,否则出了问题学校不负责任,于是家长们便都到学校来领学生。但这时大家已经约好了,谁都不回去,一定要留在学校里,谁回家谁就是汉奸。所以尽管会客室里坐满了家长和他们的女儿,但他们费尽了唇舌,想尽了方法,希望他们心爱的孩子能跟他们回家,以免再涉及任何游行或请愿的危险,却一点效果都没有。谁也想不到即使那些平时在父母面前一向很乖顺的孩子,现在也变得如此倔强而不能说服。张曼均同学的母亲素来最有办法,也最痛爱她的女儿,因此平时张同学对她母亲的话可以说是百依百从,但这一次却失败了,她用尽千方百计,张曼均就是不肯回家。
由于这一次盛大的团体行动,使各女校无形中打破了一向的藩篱。各女校的同学都来帮女师同学挽留校长,她们说:“为什么我们的校长都不辞职,只有你们的校长辞职呢?”同时,男校的活动,女校也开始参加了。因为政府不肯惩办曹、章、陆,虽已下令释放被拘禁在北大法科和理科的学生,他们却拒绝出来。6月8日晚,各校学生代表集会,决定自10日起,全京中等以上学校学生同往总统府前痛哭,此一会议即有各女校代表在内,而且各女校学生也决定参加。10日上午,大家正准备出发,接到政府电话,已有令准曹汝霖等解职,这项痛哭的计划,才因而停止。从此以后,女师等校也开始请胡适之、蒋梦麟等诸先生讲演,社交开始公开,男女交朋友也已不再被视为特殊,妇女界的思想与社会风气都大为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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