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史记》的兴趣,是由于鲁迅的名言而引起。
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在宣城中学读高中时,语言课本上有两篇从《史记》中节选的课文。一篇是《项羽本纪》,另一篇是《廉颇蔺相如列传》。语文老师是我省小有名气的作家吴运兴,他讲课声情并茂,特别是讲《史记》,犹如柳敬亭说书出神入化,栩栩如生,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工整而秀气的十个大字:“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他说这是鲁迅先生对《史记》的评价。这句话我终生难忘,激起读《离骚》和《史记》浓厚的兴趣。
过了几天,我从学校图书馆借了一部《史记》,翻了两天就归还了。不是读完了,而只是翻了翻。那是一部文字很艰深的大书,在那时根本没有阅读的条件。一是我的古文底子薄,又没有工具书,读起来很费劲,无异于蚂蚁啃骨头,识字不多的人读《天方夜谭》。二是没有时间。学校为了高考争名次,对学生学习从高一起就抓得非常紧,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不允许学生花大量时间读大部头课外书籍。虽然如此,我并不是决心放弃不读了,而是留在将来慢慢读。谁知这一留,竟过去了若干年。
七十年代末,举国批林批孔,为了了解孔子的情况,我借了一本《史记选集》,除了重点读了其中的《孔子世家》外,将其余的各篇都通读了一遍,由此对《史记》有了粗略地了解。
八十年代初,我为了提高对古典文学阅读能力,决心精读《古文观止》,每天早上读一个小时,坚持读了两年多时间。我发现在《古文观止》中,《史记》占的篇幅较大。在全书220篇中竟然选了15篇司马迁的文章,而这15篇中有14篇就选自《史记》,只有那篇《报任安书》是选自《昭明文选》。从此我对《史记》更加刮目相看,我认为单从文学的角度上看,其中的佳作,与八大家的名篇相比毫不逊色。
九十年代中期,我先后购买了三部不同版本的《史记》。一部是岳麓书社出版,周谷城作序的《史记》。一部是中国友谊出版公司出版的《史记》。那时我虽已有《辞海》、《辞源》等工具书,但要通读《史记》,还是不容易的事情。就像吃饭会碰到砂子和稗子一样,有时还会遇到查不到的字和辞。就在常为某一个字或辞的费解而感到棘手时,得知由台湾16所大学60位大学教授合译的《白话史记》出版的消息,激动不已,有空就往书店跑。一次在市里开会,晚饭后在一家民营书店寻找,竟然发现了新大陆。这部《白话史记》由五四时著名文学家台静农作序,中国友谊出版公司出版。有了这样一部《白话史记》,我再读《史记》遇到翻工具书解决不了的难题就迎刃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