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说明,这里讨论的是晴雯被逐之事。在我看来,晴雯的问题,和芳官、四儿是不同的。她属于被“毁谤”,是无中生有(因为无“密”可告)。
在“惑奸谗抄检大观园”一节中,提到了王善保家对晴雯的进谗。
“这王善保家正因素日进园去那些丫鬟们不大趋奉他,他心里大不自在,要寻他们的故事又寻不着,恰好生出这事来,以为得了把柄。”以王善保家的为人,自以为是有些体面的,别人不“趋奉”她,于是便怀恨在心、伺机报复。这是个典型的无事生非的小人。可以想见,以晴雯的品格,大约是其中最不“趋奉”她的一个了,说不定会给她什么难堪呢。这从抄检大观园时的表现也可见一斑。
王善保家的道:“别的都还罢了。太太不知道,一个宝玉屋里的晴雯,那丫头仗着他生的模样儿比别人标致些。又生了一张巧嘴,天天打扮的象个西施的样子,在人跟前能说惯道,掐尖要强。一句话不投机,他就立起两个骚眼睛来骂人,大不成个体统。”
王夫人听了这话,猛然触动往事,便问凤姐道:“上次我们跟了老太太进园逛去,有一个水蛇腰,削肩膀,眉眼又有些像你林妹妹的,正在那里骂小丫头。我的心里很看不上那狂样子,因同老太太走,我不曾说得。后来要问是谁,又偏忘了。今日对了坎儿,这丫头想必就是他了。”
然后,在王善保家的唆使下,王夫人决定召见晴雯。王夫人道:“宝玉房里常见我的只有袭人麝月,这两个笨笨的倒好。若有这个,他自不敢来见我的。我一生最嫌这样人,况且又出来这个事。好好的宝玉,倘或叫这蹄子勾引坏了,那还了得。”因叫自己的丫头来,吩咐他到园里去,“只说我说有话问他们,留下袭人麝月伏侍宝玉不必来,有一个晴雯最伶俐,叫他即刻快来。你不许和他说什么。”
可见,此时的王夫人,有印象的就只有袭人和麝月两个。她对晴雯的印象,也不过是骂小丫头的样子。当时,连她的名字都叫不上来的。
一见晴雯,“见他钗鬓松,衫垂带褪,有春睡捧心之遗风,而且形容面貌恰是上月的那人,不觉勾起方才的火来”。于是大怒,冷笑道:“好个美人!真象个病西施了。你天天作这轻狂样儿给谁看?你干的事,打量我不知道呢!我且放着你,自然明儿揭你的皮!宝玉今日可好些?”
“晴雯一听如此说,心内大异,便知有人暗算了他。”这里,施了“暗算”的,自然就是王善保家的了。于是,晴雯编了个小谎,说自己并不亲近宝玉。王夫人信以为真。
这个细节从另一个侧面说明,王夫人对晴雯的情况确实不大了解。这说明,在此之前,并没有什么人在王夫人面前提起过晴雯。
可是,这仍然无法改变王夫人对她的厌恶:“阿弥陀佛!你不近宝玉是我的造化,竟不劳你费心。既是老太太给宝玉的,我明儿回了老太太,再撵你。”因向王善保家的道:“你们进去,好生防他几日,不许他在宝玉房里睡觉。等我回过老太太,再处治他。”喝声“去!站在这里,我看不上这浪样儿!谁许你这样花红柳绿的妆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