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王维受神会之托,作《六祖能禅师碑铭》,极力称扬六祖大师:“世之至人,有证于此,得无漏不尽漏,度有为非无为者,其惟我曹溪禅师乎。”《碑铭》中还谈到神会北上传法,因“世人未识”,遭受波折,“尤多抱玉之悲”的无奈,及“谓余知道,以颂见托”的缘起。由此可以观见王维之于禅宗已独膺曹溪顿悟之旨,且妙解契道,颇得神会之认许。他因受荷泽神会禅师所托,作《六祖能禅师碑铭》,成为后来研究禅宗史的重要史料。
王维诗意
维摩诘这位主张在家修佛的大居士,在中国知识分子中影响巨大,六朝那些名士把他当成偶像来崇拜,事实上,维摩诘也的确是六朝那些文人的精神领袖。维摩诘著有《维摩诘所说经》,是禅宗的根本经典之一。王维受维摩诘的影响,也时常“北窗桃李下,闲坐但焚香” ,而且“好读《高僧传》,时看辟谷方”。《蓝田山石门精舍》描写他所亲见的寺僧日常生活:“老僧四五人,逍遥荫松柏。朝梵林未曙,夜禅山更寂。”令人欣然神往。他还有于“草木尽焦卷,川泽皆竭涸”的炎炎夏日,靠修持功夫,万缘放下,“忽入甘露门,宛然清凉乐”的禅修体验(《苦热》)。到他晚年,更有“龙钟一老翁,徐步谒禅宫”的自我写照和“山河天眼里,世界法身中”的甚深证悟(《夏日过青龙寺谒操禅师》)。至于他的描述禅门修持功夫的诗句:“薄暮空潭曲,安禅制毒龙”(《过香积寺》),是讲禅门行者以戒定之功、般若智慧之力,降服心中的贪、瞋、痴三毒和由此而起的种种妄想迷惑颠倒,独标禅门修行之宗要,是王维咏禅诗中的名句。
对于潜心向佛的诗人王维来说,其心境也是“行到水穷处,坐着云起时”,随水而行,看云而坐,一切随缘。“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极尽澹泊清闲之致,王维已了悟人生如梦,“胜事”虚空,只有独行独处才活得洒脱自如。
王维一生追求“桃源”式的理想主义的人生态度,一生交游广泛,从诸王贵胄到文人士大夫,从农夫乡亲到僧道中人,无不结交。但情谊最深切的还是与他志同道合的一些中下层士大夫,如祖咏、崔兴宗、孟浩然、储光羲、丘为、裴迪、张湮等。王维不仅有才华,人品也好。既又有才又有德的人在历史上并不多见。这大概与他笃诚奉佛有关系。王维是个大孝子,母亲去世后,他“柴毁骨立,殆不胜丧。”我们知道,唐朝流行纳小妾,在当时是一种时尚的标志。历史有“脏唐”“乱宋”之说。如果说明朝老朱家的血液里流淌着残忍的话,那么李唐家族的血液里,无论男女,都流淌着一股风骚味。李世民把自己的弟妹收入房中,李治搞上了自己的小妈武则天,高阳公主私通和尚,太平公主大玩男宠,唐玄宗李隆基更是有“扒灰”之诮。唐代不少女道士,简直就是放荡情怀的“豪放女”。
在这样的世风之下,王维竟然能够不近女色,不得不佩服他的人格魅力了。王维三十来岁的时候,老婆就病死了,他没有再续娶,从此终身独处,史称“妻亡不再娶,三十年孤居一室,屏绝尘累。”(《旧唐书·王维传》)仅仅凭这一点,在当时的文人中就非常罕见。
在大唐盛世的时候,王维还如此戒色,更不用说衰世了。“安史之乱”时,长官和洛阳被安禄山攻陷。王维为安禄山所获,拘留于普施寺中,他不肯为安禄山出力,服药装哑。安禄山及其徒众,常在凝碧宫宴饮作乐。王维抚今追昔,颇有感触。为此为一首《凝碧池》诗:
万户伤心生野烟,百官何事再朝天。秋槐落叶深宫里,凝碧池头奏管弦。
当朝廷收复两京后,陷入贼营向官禄山称臣者皆以“三等定罪”。肃宗因为这首《凝碧池》诗,赦免了王维,仅降为太子中允。“安史之乱”时,王维虽不象杜甫那样历尽艰险,倍尝忧患,但也仍不失为一位有气节的诗人。
经历了安史之乱的动荡,王维更加虔诚地信仰佛教,晚年的他苦行斋心,“不衣文采”,除饭僧施粥外,“退朝之后,焚香独坐,以禅诵为事。”。王维是一个天性敏感、思想丰富、而又特别重感情的人。十七岁时,王维孤身飘零在长安、洛阳一带,几个弟弟却在河东蒲州家中。每逢佳节,他就格外思念远在河东的亲人。这时,他就吟出了脍炙人口的佳作《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