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行自一行,金堡自金堡。在“不见漆灯续焰,蔗节生苗”的恶劣环境下,金堡的等待岂不如同“等待戈多”一样荒诞不经毫无价值?唐王隆武与桂王永历何尝拿他当回事呢?那年他才过而立、血气方刚,“把骨肉家园齐来抛闪”去追随这两个无德无道的昏君,救国复明不成,反倒差点因之失去生命。即令如今已为方外之人,当日蒙冤经受的那场酷刑仍然不肯放过他衰朽的躯体,“龙钟如许,过头拄杖,缓步难前”,如此一副惨不忍睹的自画像便是他忠君爱国的回报?!
“愚忠”、“迂腐”,有人或许会如此评判。换成时新一些的形容,则可冠以“二百五”、“蛋白质”等朗朗上口的称号。然而我们能够轻而松之地作出这样的结论,我们有此资格作出这样的结论吗?我们可以坦然承认自己爱错了人,表错了情,却绝不可以承认自己爱错了国,表错了爱国之情。对金堡而言,无论出世入世,不管身在何方,故国家山始终都象素馨美人一样珍留于心、不离不弃。此词最令我们感动之处,也正是词人这片滔滔长流的爱国之心,爱国之情吧。今人动辄即言“学会放弃”,却不肯细加思量,哪些事物是我们放弃不得,放弃不起的?真已一去不回头了吗?那个为了理想而一拼到底的年代,那个为了所爱而万死不辞的年代?
“问取门前流水,夜夜朝朝。”谁还询问着故乡的消息,在冰天雪地的清晓?谁还守护着光明的憧憬,在月隐灯灺的元宵?休言此意无人会,独自憔悴感风霜。三百年前的那一夜,三千年后仍将伤透伤心人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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