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烽燧、关隘、天田、积薪、狼烟……进可攻、退可守,疏可跑马、密不透风,它和阳关、玉门关一起,组合成汉武帝开拓西域的铁戟。
一度消失的汉代广至县,已是一片占地200平方公里的雅丹荒漠,早已成为生命的禁区。
在敦煌和安西之间,有一片寸草不生的辽阔地域,它既不像戈壁,也不像沙漠,显然是被风化的土地,地面支离破碎,沟壑纵横,泛出令人绝望的白色,在它的北部边缘,疏勒河像游丝一样蜿蜒西去,仿佛已经无瑕顾及这片昔日的绿洲,今日的荒原。
据史书记载,在1600多年前,这里是另一番景象:田畴连畔,阡陌交织,绿浪起伏,牛羊遍野,从疏勒河引来的流水,浇灌着这片富足的绿洲。
十余年间,数万人在疏勒河上中游大量开荒种地,致使下游来水急剧减少,广至绿洲从此走上了穷途末路,居民流离它乡,田园逐渐荒芜。一个本来人丁兴旺的县城,渐渐“付与荒烟漫草”。
就是这么些水,你上游用了,下边必然要减少水量了,所以说下面的水逐年减,人们都不得不流亡他乡,这个地方自然就废弃了。
勉强支撑到北周时期,存在了600多年的广至县便消失了,一片富饶的绿洲很快沦落为寸草不生的雅丹。
在疏勒河故道边,被风化的古城并非一个广至城,在2000多年的漫长岁月中,整个疏勒河流域就有近100座古城池被废弃。
其中,汉唐古城40多座,西夏到清代的古城50多座,朝代序列基本完整,这些脱水的城堡构成了全国少有、全世界也数得上的大型古城遗址群落。
可以说整个疏勒河流域就是一个宏大的古城遗址的博物馆,这在全国其它地方都没有像我们这个流域如此众多的、时代延续这么长的、类型如此齐全的、而且它的价值如此高的古城遗址,也可以说它是一个奇观。
有意思的是,这100座古城的兴废,都与疏勒河水有关。
驰名中外的国际大都会、丝绸之路名城敦煌也不例外。
在疏勒河最大的支流党河西岸,至今还残留着一座巨大的黄土角墩,就是从西汉一直延续到清代的敦煌故城东北角墩。
敦煌故城始建于汉武帝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也就是列四郡、据两关之时,历经汉、魏晋、十六国、南北朝、隋、唐、吐蕃、五代、宋、西夏、元、明、清等13个朝代。
在中古时期的1000多年间,这座国际大都市是中西经济文化交流的最前沿,也是敦煌石窟艺术创造工程的大本营。
据《旧唐书·地理志》载,天宝年间,敦煌人口已达16000多人,又称“元宵灯会,长安第一,敦煌第二,扬州第三”,这说明在唐代,敦煌已是“华戎所交一都会”。
没有了疏勒河水的浇灌,20万亩农田迅速沙化,河西走廊上最大的古代城池——锁阳城最终也难逃被风干的命运。
在疏勒河边,有一座以河命名的古代城池,它就是敦煌河仓城。
河仓城又叫大方盘城,它坐落在玉门关附近的疏勒河南岸,始建于西汉,重修于西晋,城池总面积2万多平方米。
1907年,英国探险家斯坦因在这里考察,他根据城内建筑遗迹的特点,推断这是汉代存放粮食、衣物等军需物资的仓库遗迹,也就是藏经洞文书《敦煌录》中所记载的河仓城。
河仓城矗立在干涸的河床边,干透了的城墙像风中的雕塑,除了零星的一点小草,根本看不到什么水面,这个曾经可以载船泛舟的地方,早就成了脱水的城堡。因为,曾经是疏勒河、党河两大河汇流的玉门关一带的古河床,早已断流几十年了!
一块绿洲荒废了,人们又会新辟一块绿洲。一座城池风干了,人们会再建一座新城,千百年来,疏勒河流域的大小绿洲和城市一直在不断重复着这样的轮回,于是就留下了一座又一座残破的古城,掩埋了一部又一部鲜活的历史。
脱水的城堡隐现在绿洲和大漠之中,隐现在人们的记忆和遗忘之间,它们不动声色,唤醒了无数尘封的记忆,也叙说着对后人永远的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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