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纵横交错的阡陌和白墙清瓦的徽派民居之间,星罗棋布地散落着一座座古牌坊,风吹雨淋地在旷野守候了几百年。
中国历史文化名城的安徽歙县具有“牌坊之乡”之美称。歙县牌坊始建于明清时期,气势恢宏、古朴典雅,自“鲍灿孝子坊”始,向东北方向呈半圆形分布,依次排列着“慈孝里坊”、“鲍文龄妻汪氏节孝坊”、“乐善好施坊”、“鲍文渊继妻吴氏节孝坊”、“鲍逢昌孝子坊”、“鲍象贤尚书坊”等7座,无论从前还是从后看,都以“忠、孝、节、义”为顺序,每一座牌坊都有一个情感交织的动人故事。乾隆皇帝下江南的时候,曾大大褒奖牌坊的主人鲍氏家族,称其为“慈孝天下无双里,衮绣江南第一乡”。在广阔的田园风光、秀丽的山光水色的映衬下拔地而起,气势磅礴,令中外游客叹为观止。
一提到歙县牌坊,人们也许会很自然想到棠樾牌坊群。行走在田野里,看着一座座牌坊,仿佛在听一曲曲古老的歌谣,那是由洞箫吹奏出来的声音,只有韵律,没有歌词,那美好的印象至今难忘。
走近细细一看,这些建造年代久远的牌坊尽管伤痕累累、苔藓满布;尽管下旨建造牌坊的皇帝和那些建造牌坊的主人公和匠人们一个个全都“黄鹤一去不复返”,但至今仍然屹立于大地的那一座座牌坊,似乎仍然向人们诉说着往昔无穷的悲欢离合、不尽的人间沧桑!老人们说:歙县牌坊是一部史书,它记录了整个徽州的历史;男人们说,歙县牌坊是一枚枚勋章,它记录了古代徽州历史上所有的荣誉和辉煌;女人们则说,歙县牌坊是一卷女人书,它记录了整个徽州女人的笑、整个徽州女人的泪、整个徽州女人的温柔与善良、整个徽州女人的血泪和悲伤!
棠樾是歙县的一个村庄。牌坊共七座,为明清时代徽商大贾鲍氏家族所建。它以“义”为中心,按忠、孝、节、义顺序展开,均为皇帝御表,一律青石结构,自东至西耸立在村口宽阔的青石板甬道上,极目望去,气势恢宏,蔚为壮观。
在迷朦中,棠樾村越来越近,牌坊的石柱渐渐显现出清晰的轮廓,森然并如钢刀般坚硬而冷漠。走近棠樾,迎面而来的,便是“鲍灿孝行坊”。据说鲍灿的母亲余氏,七十岁时,两脚生长疽痈毒疮,多方求医未愈。其子鲍灿为根治此病,日夜守护,并用嘴吮吸疽毒液,终被治愈,后为皇帝御表。鲍家便建了此“孝行坊”。邻次的“慈孝里坊”更有动人心扉的凄惨一幕。据《歙县志》记载:鲍氏家族鲍寿孙与父亲鲍宗岩遇盗,被强盗在里中龙山用绳索捆绑,并欲用刀杀害父子中一人。鲍氏父子互相求之代死,痛哭流涕,哀声凄惨,后林间大风骤起,犹如追兵,强盗仓皇逃窜,鲍氏父子才得幸免于难,后受皇帝御表,便又建了这座牌坊。又如《吴氏节孝坊》,始建于清乾隆52年冬,上面嵌有乾隆皇帝御表的“节尽三冬”、“脉存一线”等字样。吴氏二十九岁丧夫,从此不嫁,一生守节达六十年,直至病故,令人心酸。《民国歙志》记载,棠樾家族入志的就有59位烈女。每一位烈女身后,都有一个说不完的凄凉哀伤的故事。它是了解中国几千年封建文化的窗口,又是洞察古代妇女悲惨生活的缩影。
如果只是看牌坊,你会为牌坊建筑精美的石雕艺术而叹绝。这一些大石头,在建筑时不须用上钉或铆,也没有钢筋水泥来联接,仅仅只是石头与石头之间的巧妙衔合,就能经历几百年风雨屹立至今。牌坊上,还刻有精美的石雕艺术,述说这片土地上曾有过的繁华岁月。
但是牌坊并不只是石头那么简单,每一座牌坊都有一段长长的故事,最让人们唏嘘不已的两座贞字坊。其一是表彰鲍文渊继妻吴氏,她29岁亡夫,历尽艰辛将丈夫前妻的遗孤抚养成人,守节逾三十年后,寂然长逝;另一座表彰汪氏,25岁丧夫守节,将孤儿抚养成人后,终于在45岁时病逝。她们在漫长的岁月中,以青春的容颜和无边无际的寂寞孤清,换来的只是这冰冷的石头,然后在千百年岁月中向人们展览,任人们评说。
棠樾村的7座牌坊立在进村的大道上,跨度近10米。它让经过这里的人们翘首以望,感受皇恩的浩荡与荣耀。千百年来,其对人一次又一次的思想教化,无疑是对人性一次又一次的精神受刑。受刑多了,便麻木,麻木后,再多的刑也无所谓,甚至把受刑当作了荣耀。悲乎,鲍家的女人们,悲乎,棠樾的所有人。
如今,歙县这座中国历史文化名城,如同隐藏在深山幽谷中的神秘宝石,已显露其天生丽质,而神奇的牌坊群,更以它历史的内涵,建筑的奇特,与浓郁的民俗民情交相辉映,令人心旷神怡,蜚声海内外。
在歙县,穿行在一座座阴森的牌坊群中,往事悠悠,一个凭游人浏览的牌坊群,已是一个朝代的背影,它们所承担的道统,会是绝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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