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茶一具 一茶一水(2)
2010-04-26 11:23
类似于窨制茶的,还有云南糯米茶,感觉也好,大抵因其颇得自然之气象,毕竟,柴米油盐酱醋茶本为一族,原都是一段养生的质朴。 可我着实恨煞花茶
类似于窨制茶的,还有云南糯米茶,感觉也好,大抵因其颇得自然之气象,毕竟,“柴米油盐酱醋茶”本为一族,原都是一段养生的质朴。
可我着实恨煞花茶。
还是乾隆皇帝,据说那风流种子有谓,看美人当于浓睡初醒脂粉未施时分看——花茶大抵便是浓妆艳抹茶性已失。花是脂粉娇娃,茶是林下之风——茶树喜阴恋阳,但不得直晒,故而“林下茶”品质才佳。茶与花之匹配,直如谢道蕴改唱凤阳花鼓、李清照学说山东快板,所谓唐突佳人、两败俱伤,莫过于此。
会写字的蔡襄是兴化仙游(今属福建)人,他便懂得茶,在薄薄一本《茶录》中特意分出笔墨,讨伐那时流行的“拼配茶”:
茶有真香。而入贡者微以龙脑和膏,欲助其香。建安民间皆不入香,恐夺其真。若烹点之际,又杂珍果香草,其夺益甚。正当不用。
尽管如今福州人远不如先贤出息,居然在争夺窨制花茶的发明权,我还是怀疑,这种大盛于明朝的玩弄茶叶的恶劣技术的发明,跟那些“富贵闲人无事忙”的江南文人多少有些关系。不仅顾元庆(苏州)、钱椿年(常熟)各自的《茶谱》中已经记载了制作“莲花茶”的具体方法,且看一看明人窨茶喜欢用的花卉品种:茉莉之外,还有木摨、玫瑰、蔷薇、兰蕙、栀子、木香、梅花……几乎都是江南常见常开的花。那个特别喜欢动手窨制花茶的袁枚,居然会不厌其烦,将冬天梅花窨制过的梅花茶,来年夏天再放入荷花苞,使茶得梅、荷二清之香气。这不算完,袁枚还一定要用梅花雪水或荷花甘露烹之煮之,简直就是北方吃饺子之“原汤化原食”了。
但这袁枚倒也不是个村俗厌物,他只是太好奇、太好玩,也太会浪费时间与精力罢了。
同样让人没脾气的花茶热爱者,还有一位,这就是身为闽人却终生不识清饮、89岁写《我家的茶事》还只能念念于“每天早上沏一杯茉莉香片”的冰心女士。
反复阅读冰心关于童年或家人的回忆,对于生活或生命的感悟,你会觉得她实在太“单弱”乃至“单调”些了,甚至是“空泛”,然冰心的貌似清浅似乎经常也是因为一眼穿透了人墙,看到了背后的黑。例如1938年国难声中冰心全家历尽千山万水一路狼藉来到昆明住进旅店,有多少苦难此刻可以记述,冰心却只“选择”为人间留下一大束纸上的鲜花:“我怀抱里的不过八个月的小女儿吴青忽然咯咯地拍掌笑了起来,我们才抬起倦眼惊喜地看到座边圆桌上摆的那一大盆猩红的杜鹃花!”
看来人类都是长行的旅客,向着同一的归宿。
说茶这么久,却始终没有说到水。
是因为水太重要吧?
水不是茶的伙伴,也不是茶的房间,水是什么呢?水是茶的爱吧?